那三隻沙蝮直挺挺地倒在綠洲外頭,死得透透的。可綠洲裡頭,沒人笑得出來。
中央那塊綠石頭,光暗得就跟快燒儘的煤核似的,隻剩下丁點兒微弱得幾乎看不見的綠意在裡頭勉強鼓湧,感覺下一秒就得徹底歇菜。罩在外頭那層淡綠色的“樹冠”罩子,更是薄得像層肥皂泡,晃晃悠悠,眼瞅著就要破。
冷颼颼的夜風刮進來,吹得人心裡頭拔涼。
“走……走吧……”王超撐著陳威的胳膊,聲音啞得厲害,腦袋裡那針紮似的疼還沒完全消停,“這地方……守不住了。”
這話像錘子砸在每個人心口上。李娜看著檢測儀上幾乎跌到底的能量讀數,咬著嘴唇沒吭聲。聶思思把懷裡睡著的甜甜又摟緊了些,眼圈紅了。連陳威都耷拉著腦袋,沒了往日的精神頭。
小豆子更是嚇得六神無主,看看外麵那怪物屍體,又看看快要熄滅的石頭,嘴唇哆嗦著,話都說不利索。
“還愣著乾啥!”王超強打起精神,吼了一嗓子,“收拾東西!能帶的都帶上!特彆是水,還有那些草籽苔蘚!”
這一吼把大家都驚醒了。是啊,沒時間傷感了,逃命要緊!
幾個人立刻動了起來,手忙腳亂,心裡頭卻跟明鏡似的,都知道這是在跟時間賽跑。
李娜把濾好的所有水,用能找到的每一個容器裝起來,綁緊。聶思思小心地把之前收集的苔蘚和草籽包裹好,塞進貼身的包裡。陳威把工兵鍬、撬棍彆好,又把剩下那點黑麵包和沙蟲乾胡亂塞進背包。
王超走到那株結過塊莖的草苗前,看著上麵還掛著的一個指頭肚大小、沒完全長成的小疙瘩,猶豫了一下,還是小心地連根帶土挖了出來,用一塊濕布包好。這是希望,不能丟。
小豆子也想幫忙,可手腳發軟,差點把一罐子水打翻,被陳威瞪了一眼,縮到一邊不敢動了。
最後,王超的目光落在那塊幾乎沒了光亮的綠石上。這石頭救了他們不止一次,現在卻要把它扔在這荒沙野地裡。他走過去,伸手摸了摸冰冷粗糙的石麵,心裡頭堵得慌。
“對不住了,老夥計。”他在心裡默念了一句,猛地轉身,“走!”
五人踉踉蹌蹌地衝出那層已經薄得幾乎感覺不到的能量罩,一頭紮進外麵冰冷的夜色和漫天風沙裡。
幾乎在他們離開的瞬間,身後那淡綠色的罩子如同破碎的泡沫,無聲無息地徹底消散。中央的綠石最後微弱地閃爍了一下,最終完全暗淡下去,變成了一塊不起眼的、沉寂的黑色石頭,被風沙迅速掩蓋。
失去了能量罩的庇護,沙漠夜晚的嚴寒和呼嘯的風沙立刻將他們吞沒。沙子打在臉上生疼,眼睛都很難睜開。
“往哪兒走?”陳威頂著風,扯著嗓子喊。
王超眯著眼,辨認了一下方向。回鐵渣鎮是自投羅網,隻能往彆的方向碰碰運氣。他記得之前看地圖,西北方向似乎有過一片標記為“古河道”的區域,雖然乾涸了,但沿著河道走,說不定能找到彆的遮蔽物或者……一線生機。
“這邊!”王超指著西北方,率先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前走。
逃亡的路,比來時更加艱難。沒了綠洲的庇護,沒了穩定的水源帶出來的水撐不了幾天),還要時刻提防可能從沙子裡鑽出來的各種玩意兒。每一步都踩在絕望的邊緣。
蔣甜甜被凍醒了,在聶思思懷裡小聲啜泣。聶思思一邊艱難地走著,一邊低聲安撫。李娜緊跟著王超,不時用檢測儀掃描周圍,尋找任何可能的水源或者能量信號,但屏幕上始終一片死寂。
小豆子體力最差,走得跌跌撞撞,好幾次差點摔倒,全靠陳威時不時拉他一把,但嘴裡免不了罵罵咧咧:“媽的,帶你這累贅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
走了大半夜,又冷又累又餓,幾個人都快到極限了。王超找了個背風的沙丘後麵,讓大家停下來歇口氣。
“水……沒多少了。”李娜晃了晃水囊,聽著裡麵所剩無幾的聲響,聲音沉重。
壓縮乾糧早就吃光了,就剩點硬得硌牙的黑麵包屑和幾條乾巴巴的沙蟲。
絕望的氣氛比夜色還要濃重。
王超靠坐在沙子上,感覺肺裡跟拉風箱似的。他看著懷裡那個用濕布包著的、帶著泥土的草根,那點微弱的綠意在這無邊的黑暗裡,顯得那麼渺小,那麼可笑。
難道……真的到頭了?
就在他心頭被絕望攥緊的時候,一直盯著檢測儀屏幕的李娜,突然“咦”了一聲,猛地坐直了身體。
“怎麼了?”王超心裡一緊。
李娜指著屏幕上某個極其微弱的、一閃即逝的信號波動,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激動:“剛才……好像捕捉到一個非常短暫的……非自然能量信號!很微弱,但……但不是沙暴或者地磁乾擾!來源……在西北方向,更深處!”
非自然能量信號?
在這片被認為是生命禁區的死亡沙海深處?!
王超的心臟猛地跳了一下。是另一個“生命搖籃”?還是……彆的什麼?
不管是什麼,這無疑是黑暗中的一絲微光!
他掙紮著站起來,看向西北方那更加深邃的黑暗,眼中重新燃起一絲決絕的光。
“休息十分鐘,然後……繼續走!”
隻要還有一口氣,就不能放棄。
第二百零三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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