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一章一線希望
聶思思那帶著哭腔的話像是一記重錘，狠狠砸在王超心上。他幾乎是撲到李娜身邊的，手指顫抖著探向她的頸動脈。指尖傳來的搏動微弱得幾乎感覺不到，她的呼吸淺促，嘴唇發紺，胸口隻有極其輕微的起伏。
“藥！吳老！快！”王超的聲音因為恐懼和急切而變調，手忙腳亂地將背包裡的藥品翻出來，塞到吳老頭手裡。
吳老頭也是滿頭大汗，渾濁的眼睛死死盯著那些過期藥品的包裝。“過期太久了……藥效還有多少，會不會有毒性……這……”他行醫多年，從未在如此簡陋和危急的情況下，使用這種毫無把握的藥物。
“顧不了那麼多了！不用她馬上就得死！”陳威捂著受傷的胳膊，嘶啞地低吼，眼睛布滿血絲，“死馬當活馬醫！吳老，動手啊！”
王超緊緊握住李娜冰涼的手，看著她灰敗的臉色，一股巨大的無力感和恐慌幾乎要將他淹沒。他經曆過無數生死瞬間，但從未像現在這樣，感覺隊友的生命正在自己指縫間飛速流逝。
“用……用頭孢！先皮試！找最完好的那瓶！”吳老頭終於下了決心，顫抖著手拿起注射器和那盒頭孢曲鬆鈉。沒有專業的消毒設備，隻能用找到的酒精棉片也是過期的）勉強擦拭瓶口和李娜的手臂皮膚。
聶思思流著淚，幫忙舉著微弱的手電筒照明。蔣甜甜被這緊張壓抑的氣氛嚇得小臉煞白，緊緊靠在聶思思腿邊，大眼睛裡蓄滿了淚水，卻懂事地沒有哭出聲。
皮試液被緩緩注入李娜皮下。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那麼漫長。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死死盯著李娜的手臂。
幾分鐘過去，沒有出現明顯的過敏反應。
“賭一把！”吳老頭一咬牙，用生理鹽水同樣是過期品）稀釋了藥粉，將那淡黃色的液體，緩緩推入了李娜的靜脈。
藥液注入完畢，船艙裡陷入一片死寂。隻剩下李娜微弱的呼吸聲和外麵海浪輕輕拍打船體的聲音。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李娜的狀況似乎沒有任何好轉，依舊昏迷不醒，臉色死灰。
絕望的情緒如同冰冷的海水，漸漸漫上每個人的心頭。
“是不是……劑量不夠？”陳威聲音乾澀。
“還是……藥根本沒用？”聶思思的聲音帶著哭腔。
王超緊緊攥著拳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感覺心臟被一隻無形的手越攥越緊。
就在這時，一直安靜待著的蔣甜甜，忽然輕輕拉了拉王超的衣角，小手指著李娜，又指了指王超的胸口，怯生生地說：“超哥哥……黑塊塊……暖暖的……它在幫娜姐姐……”
王超一愣，下意識地摸了摸貼身存放的黑色六棱柱。入手依舊是一片冰涼，並沒有任何“暖暖”的感覺。但甜甜的話，像是一道微光，穿透了濃重的絕望。
是巧合？還是……
他來不及細想，目光再次聚焦在李娜臉上。突然，他好像看到李娜的睫毛極其輕微地顫動了一下！
“李娜？！”王超幾乎是撲到擔架前，低聲呼喚。
在眾人緊張到極點的注視下，李娜的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隨即，她那如同蝶翼般脆弱的睫毛，又顫動了幾下，然後，艱難地、緩緩地，睜開了一條縫隙！
她的眼神起初是渙散而無焦點的，充滿了迷茫，但很快，一絲微弱的光彩重新凝聚起來。她看到了圍在身邊的隊友，看到了王超那布滿血絲卻充滿驚喜的眼睛，嘴唇翕動了幾下，發出幾乎聽不見的氣音：“水……”
“醒了！李娜姐醒了！”聶思思喜極而泣，趕緊拿起水壺，小心翼翼地用棉簽蘸著水，濕潤李娜乾裂的嘴唇。
吳老頭也長長舒了一口氣，老臉上露出一絲如釋重負的疲憊：“命……暫時保住了……但傷勢太重，失血和感染導致身體極度虛弱，需要靜養和持續的藥物治療……而且，這過期的藥能撐多久，不好說……”
醒了就好！醒了就有希望！王超感覺那攥緊心臟的無形之手終於鬆開了一些，一股巨大的疲憊感席卷而來，但他知道現在還不是放鬆的時候。
李娜雖然醒了，但身體極度虛弱，連抬起手的力氣都沒有。她看了看周圍，目光最後落在陳威包紮著的胳膊和王超、陳威兩人渾身濕透、狼狽不堪的樣子上，眼中閃過一絲了然和愧疚，用微弱的聲音說：“……辛苦……你們了……”
“彆說話，娜姐，好好休息！”陳威連忙說道，臉上露出了這些天來第一個真心的、帶著點傻氣的笑容。
王超幫李娜掖了掖蓋在她身上的破帆布，沉聲道：“你先養傷，彆的不用管。”
他站起身，看向吳老頭和聶思思：“吳老，思思，李娜和甜甜就拜托你們照顧了。陳威，你胳膊有傷，也留下幫忙警戒。”他又看向那艘沉默地漂浮在水麵上的小舢板，“我和鐵柱，得再去一趟‘商業墳場’。”
“還去？”陳威驚道，“超哥，那邊剛鬨出那麼大動靜，浮島肯定戒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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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須去！”王超眼神銳利，“李娜需要更多的藥，需要營養，需要乾淨的繃帶！我們帶來的這些撐不了幾天！而且，‘希望號’現在這樣子，不徹底修補，就是個漂浮的棺材！我們需要工具，需要材料！”
他指了指那小舢板：“這次我們不開它，目標太大。我和鐵柱潛水過去，趁夜摸進去，能找到多少是多少。你們在這裡，儘量把船再加固一下，尤其是漏水的地方。”
鐵柱，那個提供了藥房信息的廢墟民，此刻也站了出來，臉上帶著一股豁出去的狠勁：“我跟王超兄弟去！那一片我熟，知道幾個水下能進去的口子！”
計劃已定，無人再反對。大家都知道，這是唯一的出路。
王超和鐵柱隻帶了潛水刀、繩索和幾個防水袋，再次悄無聲息地滑入冰冷的海水，如同兩道鬼影，朝著那片危機四伏的“商業墳場”潛去。
這一次，他們更加小心，利用夜色和複雜的水下地形，繞開了浮島哨站的主要監視區域，從一棟大廈底部破裂的停車場入口，成功再次潛入了那片沉沒的商業區。
而留在“希望號”上的眾人，則開始了緊張的等待和自救。陳威忍著胳膊的疼痛，和聶思思、吳老頭一起，利用船上能找到的一切材料，拚命加固船體，堵塞漏洞。蔣甜甜則乖巧地坐在李娜旁邊，時不時用小手摸摸李娜的額頭，小聲說著“娜姐姐快好起來”。
夜色深沉，危機四伏。王超和鐵柱在黑暗的水下廢墟中冒險搜尋，每一次呼吸都小心翼翼。而“希望號”上，重傷的李娜能否挺過危險期，破損的船隻能否支撐到他們找到新的希望，一切都還是未知數。
但至少，李娜睜開了眼睛。這微弱的一線生機，如同黑暗中的燈塔，指引著他們，在絕望的深淵裡，繼續掙紮前行。
第二百六十一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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