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韋率領的援軍,如同燒紅的烙鐵狠狠摁進積雪,又如同一柄千鈞重錘砸向朽木,以無可阻擋之勢,悍然楔入了匈奴大軍猝不及防的側後方!
此刻的狼山戰場,已徹底淪為人間煉獄。三麵緩坡之上,人馬屍體交錯枕藉,層層疊疊,幾乎鋪滿了每一寸土地。
粘稠的鮮血浸透了乾燥的土壤,形成一片片暗紅色的、泥濘不堪的血沼,踩上去發出令人牙酸的噗嗤聲。空氣中彌漫的濃重血腥味混合著內臟的腥臭、汗水的酸腐以及硝煙來自燃燒的箭矢)的焦糊,形成一股足以讓常人暈厥的死亡氣息。
殘存的朔方將士——騎兵與步兵早已不分彼此,甲胄破碎,兵刃卷口,他們背靠著最後殘存的石壘、拒馬,或者乾脆就是以同袍尚未冰冷的屍體作為掩體,與如同潮水般不斷湧上來的匈奴兵進行著最原始、最殘酷的貼身肉搏。
每一次聲嘶力竭的怒吼都伴隨著利刃砍入骨肉的可怕悶響,每一次格擋碰撞都迸濺出刺眼的火星,每一息之間,都有身影在絕望的慘嚎中頹然倒地,將更多的溫熱血液潑灑在這片被死亡籠罩的土地上。
典韋這支生力軍的加入,如同在即將傾覆的天平一端投下了一座山嶽,瞬間打破了戰場上脆弱的平衡!
他根本不需要任何繁複的戰術指揮,他自身,便是行走的戰爭堡壘,便是毀滅的化身!那雙沉重無比的短鐵戟在他手中,仿佛失去了重量,化作兩道死亡旋風!
一名自恃勇力、嗷嗷叫囂著衝上來的匈奴驍將,手持長矛直刺典韋麵門,卻被典韋左手鐵戟隨意一格,“鐺”的一聲巨響,長矛竟被硬生生砸彎!右手鐵戟隨之帶著惡風橫掃而過,“噗”的一聲悶響,那驍將連人帶馬被砸得橫飛出去,人馬俱是骨骼儘碎,如同破布口袋般摔在數丈之外,再無聲息!
三五名凶悍的匈奴騎兵見主將受戮,紅著眼睛結成一個小隊,從不同方向同時向典韋發起夾攻,彎刀閃爍著寒光劈落。典韋不退反進,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如同蠻古巨獸蘇醒,雙戟猛地一個勢大力沉的“橫掃千軍”,
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哢嚓!”“噗嗤!”令人毛骨悚然的骨骼碎裂聲和利刃入肉聲幾乎同時響起,那三名匈奴騎兵如同被巨木撞中,慘叫著倒飛出去,人在空中便已不成形狀,鮮血內臟灑了一地!
“擋某家者,死無全屍!”典韋雙目赤紅如血,心中唯有一個念頭——殺到淩雲身邊!他如同徹底瘋狂的洪荒凶獸,在敵陣之中橫衝直撞,所向披靡!
他所過之處,竟當真清出了一片觸目驚心的真空地帶,殘肢斷臂與碎裂的兵甲四處飛濺,匈奴騎兵但凡被卷入那死亡旋風般的雙戟範圍之內,非死即殘,絕無幸理!
其展現出的凶威之盛,煞氣之烈,竟讓這些素以悍勇無畏著稱的草原狼騎也為之心膽俱裂,麵麵相覷之下,竟無一人再敢上前直攖其鋒,隻能眼睜睜看著他如同魔神般向前推進!
緊隨其後的五百朔方援軍,雖經長途奔襲,人人麵帶疲色,但眼見主將如此神威蓋世,宛若天神下凡,胸中早已被壓抑的怒火與戰意瞬間被點燃至巔峰!
他們發出震天的怒吼,士氣如虹,如同五百頭被激發了血性的猛虎,緊跟著典韋那無敵的背影,如同決堤的洪流,狠狠衝擊、撕扯著匈奴軍已然動搖的側後陣腳。這些生力軍的加入,使得匈奴人承受的壓力陡然倍增!
山巔之上,一直承受著巨大壓力的淩雲和張遼,幾乎在典韋發起衝鋒的瞬間,就敏銳地捕捉到了這稍縱即逝的絕佳戰機。敵軍後陣的混亂與恐慌,如同漣漪般迅速擴散至前沿。
“弟兄們!典韋將軍已率援軍殺到!胡虜陣腳已亂,隨我殺下去,與援軍彙合,內外夾擊!”淩雲用沙啞的喉嚨發出怒吼,手中長槍向前奮力一揮,率先從殘破的工事後躍出!
張遼更是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頭狼,咆哮著緊隨其後。還能行動的三十餘騎殘存騎兵,以及那些渾身浴血、拄著兵刃才能站穩的步兵,此刻全都爆發出生命中最後的力量,如同決死的困獸,跟隨著他們的主將,從山頂居高臨下,向著陷入混亂的匈奴軍發起了決絕的反衝鋒!
一時間,整個狼山戰場形成了一幅奇詭而壯烈的畫麵:戰場中央,是仍在負隅頑抗但已被大幅削弱、士氣急劇下跌的匈奴主力,他們陷入了進退維穀的困境;南麵側後,是典韋如同無堅不摧的攻城槌般攪得天翻地覆的援軍,所向披靡;
而山頭上,是淩雲、張遼率領殘部發起的、如同困獸最後一搏的亡命反撲!三股力量交織碰撞,將匈奴大軍徹底卷入了一個巨大的死亡漩渦之中!
勝利的天平,伴隨著典韋這記石破天驚的重擊,開始不可逆轉地、猛烈地向漢軍一方傾斜!
匈奴人陷入了自交戰以來最深重的混亂。前方,是那些如同附骨之疽、死戰不退的朔方殘兵,每一個都仿佛要從他們身上咬下一塊肉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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側後方,是那尊根本無法力敵的魔神以及他麾下如狼似虎的生力軍,正在無情地屠戮他們的同伴,撕裂他們的陣型。號令無法有效傳達,各部之間失去聯係,許多基層的匈奴騎兵茫然四顧,有的還在憑著一股血勇拚命向前,有的則已經開始眼神閃爍,下意識地勒緊馬韁,試圖脫離這恐怖的絞肉場,尋找逃生之路。
左賢王於夫羅在忠心親衛的拚死護衛下,駐馬在一處稍高的土坡上,望著眼前這如同地獄繪卷般的慘烈景象,望著那在千軍萬馬中如入無人之境、肆意收割生命的典韋魔影。
望著山頭上那麵儘管布滿箭孔、沾染血汙,卻依舊在腥風血雨中頑強飄揚的、代表著淩雲不屈意誌的旗幟,一股混合著巨大挫敗、無儘憤怒以及一絲連他自己都不願承認的驚懼,如同毒蛇般噬咬著他的心臟。
他付出了超過五百名精銳騎士的慘重代價!眼看就能將這股屢次羞辱他、屠戮他部眾的漢軍徹底碾碎,將那個叫淩雲的漢將頭顱製成酒器!可就在這最後關頭,一切都被這突如其來的援軍,被那個如同怪物般的漢將徹底毀了!
他不甘心!他憤怒得幾乎要將自己的牙齒咬碎,胸腔內氣血翻湧,喉頭甚至嘗到了一絲腥甜!
然而,身為王者的理智或者說,對麾下這支王庭精銳可能全軍覆沒的深深恐懼),最終如同冰水澆頭,壓過了熊熊燃燒的怒火與不甘。
“大王!不能再猶豫了!漢狗援軍凶猛,兒郎們傷亡慘重,陣型已亂,士氣已泄!再打下去,恐有……恐有傾覆之危啊!”一名身披數創、鮮血染紅半身甲胄的千夫長踉蹌著衝到於夫羅馬前,聲音帶著絕望的哭腔,嘶聲力諫。
於夫羅死死攥著韁繩,指關節因為過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他充滿怨毒的目光最後剜了一眼山上那個依舊在揮槍奮戰的挺拔身影,仿佛要將此仇此恨刻入骨髓。最終,他從牙縫裡擠出了幾個字,充滿了無儘的屈辱與無奈:
“傳令……撤軍!”
“嗚——嗚嗚——嗚嗚——”三聲短促、淒厲,再也不複往日囂張氣焰的牛角號聲,如同垂死野獸的哀鳴,倉皇地響徹在戰場上空。這是匈奴人撤退,或者說敗逃的信號。
早已軍心渙散的匈奴騎兵們,聽到這夢寐以求的號角聲,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再也顧不得什麼榮耀、什麼仇恨,紛紛拚命調轉馬頭,用刀背、用皮鞭瘋狂抽打著坐騎,如同炸窩的受驚野兔,丟盔棄甲,向著北方草原深處亡命奔逃。
他們丟下了代表部落榮譽的狼旗,丟下了在地上痛苦哀嚎、伸手求救的同袍傷員,甚至為了爭奪逃路而相互推搡、踐踏,隻求能離身後那個血肉屠場、離那個魔神般的漢將越遠越好。
“追!彆放跑了於夫羅那老狗!”張遼殺得渾身是血,戰意正酣,眼見敵軍潰敗,熱血上湧,就要集合身邊殘存的騎兵發起追擊。
“文遠!窮寇莫追!收攏部隊,救治傷員!”淩雲及時用沙啞而疲憊,卻帶著不容置疑威嚴的聲音喝止了他。
淩雲拄著長槍,目光掃過如同潮水般退去的匈奴敗兵,又緩緩環視身邊這些人人帶傷、眼神中交織著狂喜與無儘疲憊的幸存弟兄,最後落在那遍布山坡、堆積如山的雙方將士遺體上,他沉重地、緩緩地搖了搖頭。勝利的代價,太過慘重了。
“清理戰場,優先救治我們的人,統計傷亡。”淩雲下達了最後的命令,隨即感到一陣強烈的眩暈和脫力襲來,身體晃了晃,全靠手中那杆深深插入泥土的長槍支撐,才沒有當場倒下。
此時,典韋也終於殺透敵陣,如同一座移動的血色鐵塔,衝到淩雲麵前。
他看著淩雲渾身浴血、甲胄破碎不堪、臉色蒼白的模樣,再看看周圍這屍山血海的慘狀,這向來流血不流淚的鐵漢,眼眶竟忍不住一陣發熱,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淩將軍!某家……某家來遲了!讓你和弟兄們受苦了!”
“不遲,典韋兄弟,你來得……正是時候。”淩雲抬起頭,臉上努力擠出一絲劫後餘生的、疲憊卻真誠的笑容,伸手重重拍了拍典韋那覆蓋著厚重劄甲、同樣沾滿血汙的堅實臂膀。
殘陽如血,將其最後一道淒豔的光芒投射在這片剛剛經曆了一場驚天動地、決定生死存亡的血戰的狼山之上。
匈奴人帶著無儘的屈辱與不甘倉皇退卻,留下了滿地的狼藉和超過五百具同伴的屍體連同第一次進攻的損失)。而淩雲麾下這支曾經意氣風發的朔方精銳,經此一役,騎兵幾乎被打殘,十不存三,步兵亦損失慘重,傷亡過半。
但,他們終究是守住了!他們以寡敵眾,硬生生擊退了數倍於己的匈奴王庭精銳!他們用血肉和意誌,贏得了這場代價慘重卻意義非凡的勝利!
幸存下來的將士們,相互攙扶著,拄著殘破的兵刃,默默地站立在這片被鮮血徹底浸透的山坡上。
他們望著敵人潰逃揚起的煙塵,沒有人歡呼雀躍,隻有一種深沉的、劫後餘生的寂靜,以及一種無法言喻的、用無數同袍生命換來的驕傲,在每一張布滿血汙和疲憊的臉上無聲地流淌。
這沉默的驕傲,比任何歡呼都更加沉重,在蒼涼暮色的籠罩下,隨著嗚咽的晚風,傳向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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