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了東萊黃縣,淩雲一行人輕裝簡從,繼續向南行進。越深入青州地界,民生凋敝的景象便越發觸目驚心。
寬闊的官道兩旁,良田多已荒蕪,雜草叢生,廢棄的村落斷壁殘垣,在夕陽下投下淒涼的影子。
空氣中除了塵土的氣息,似乎還隱隱彌漫著一股焦躁與不安,那是亂世特有的味道。他們的隊伍極為精簡,僅有一架由典韋親自駕馭的馬車,裝載著必要的財物、乾糧與飲水。
淩雲、李進、新加入的太史慈以及兩名精乾護衛,皆身騎駿馬,目光銳利地掃視著周遭動靜,不敢有絲毫鬆懈。
這一路,果然頗不太平。或許是見他們人少車輕,儼然一副商旅模樣,時常有三五成群的毛賊從山林間呼嘯而出,手持簡陋棍棒,試圖攔路索取“買路財”。
然而,這些烏合之眾,甚至無需典韋、李進這等萬人敵的猛將出手,更不需淩雲親自發話,每每此時,太史慈便會主動請纓。
但見他輕夾馬腹,越眾而出,神色沉靜,並不多言。猿臂舒展間,那張強弓已然在手,搭箭、扣弦、開弓,動作如行雲流水。
“嗖!”“嗖!”幾聲銳利的破空之音響過,箭矢如同被賦予了生命,精準無比地掠過賊眾的頭頂,或是射散其發髻,令其披頭散發,狼狽不堪;或是精準地擊中其手中高舉的木棍、鏽刀,將其震飛脫手。
箭簇緊貼著頭皮或指縫掠過,那淩厲的風聲與毫厘不差的控製力,帶著死亡的警告,瞬間便將這群烏合之眾嚇得魂飛魄散,發一聲喊,便連滾帶爬地遁入山林深處,再不敢回頭。
太史慈從容收弓,神情依舊平靜,仿佛隻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對淩雲拱手道:“主公,些許不知死活的毛賊,已驚走了。”他箭下留情,未傷一人性命,隻做威懾,這份身處亂世仍存的仁心與精妙絕倫的控製力,讓淩雲看在眼裡,暗暗讚許。
然而,並非所有攔路者都如此不堪一擊,真正的考驗很快來臨。
這日午後,行至一處兩山夾峙、地勢頗為險惡的路段,但見道路狹窄,兩側山石嶙峋。忽聽一聲刺耳的鑼響,前方道路已被幾根粗大的樹乾設下路障徹底阻斷。
緊接著,十餘條手持明晃晃兵刃的漢子從兩側山石後猛地躍出,殺氣騰騰地攔住了去路。為首一人,身材異常魁梧,麵色黝黑如鐵,虯髯滿麵,手中握著一柄寒光閃閃的環首大刀。
他雖然衣衫襤褸,但眼神凶悍,周身散發著一股不同於尋常毛賊的、經曆過真正搏殺的彪悍之氣。
他聲若洪鐘,暴喝道:“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從此過,留下買路財!馬車、馬匹、財物,統統給爺爺留下,或可饒爾等不死!若是牙崩半個不字,休怪你管亥爺爺刀下不留情麵!”
淩雲得知是管亥後,心中亦是一動,此名他略有印象,似是黃巾軍中一員悍將。)
此人正是日後在黃巾軍中縱橫馳騁的將領管亥,此刻尚未投奔張角,隻是因生計無著,被逼無奈,才帶著一幫同鄉子弟在此落草,乾起了這無本買賣。
麵對這夥明顯更具威脅、煞氣騰騰的賊人,典韋和李進眼神驟然一凝,手已不約而同地按上了各自的兵刃,周身氣勢隱然待發。
淩雲卻微微抬手,示意他們稍安勿躁。他目光沉靜地掃過這十幾人,見他們雖然個個麵露凶光,但其中不少人麵帶菜色,眼神深處藏著一絲被生活所迫的絕望與掙紮,而非純粹貪婪的凶戾。
太史慈見狀,再次策馬向前幾步,於馬上抱拳,朗聲道:“諸位好漢,我等乃是過路行人,途經寶地,並無意衝突。情願奉上些許錢財,作為茶資,還請諸位行個方便,撤去路障,放我等過去如何?”他仍試圖以言語化解乾戈,避免不必要的廝殺。
那管亥卻把銅鈴般的大眼一瞪,不耐地吼道:“少跟爺爺來這套!看你小子身手不凡,像個練家子,但爺爺我可不是被嚇大的!要麼留下所有東西,立刻滾蛋!要麼,就把命留下,爺爺正好缺幾匹好馬!”
他雖看出太史慈是硬茬子,但自恃勇力過人,兼之己方人多,並未真正將對方放在眼裡。
談判既已破裂,太史慈心知此刻唯有展現絕對武力,方能震懾群賊,護得主公周全。他不再多言,大喝一聲:“既如此,隻好得罪了!”話音未落,已縱馬挺槍,如同一道離弦之箭,直取管亥。
管亥見對方來勢凶猛,速度極快,也不敢怠慢,怒吼一聲,揮動那柄沉重的環首大刀便迎頭劈去。霎時間,在這狹窄的山道之上,兩人刀來槍往,激烈地戰作一團。金鐵交鳴之聲不絕於耳,火星四處迸濺。
太史慈一杆長槍使得出神入化,槍法精湛,靈動中帶著迅猛,如同出海蛟龍,點點寒星閃爍,招招直刺管亥周身要害。
而管亥也確實了得,力大刀沉,招式大開大闔,雖略顯粗糙,卻帶著一股亡命之徒特有的狠辣勁頭,刀風呼嘯,勁氣逼人,竟也與太史慈鬥了個旗鼓相當,一時之間難分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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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雲在後方凝神觀戰,心中暗讚:“這賊首果然好身手!氣力不凡,悍勇異常,難怪日後能成為黃巾軍中的支柱大將。”他同時看出,太史慈似乎未儘全力,更像是在遊鬥之中試探對方的虛實與路數。
果然,兩人鬥了約二十餘回合,太史慈已然完全摸清了管亥的刀法套路。他故意賣個破綻,露出手臂空門。管亥求勝心切,不疑有詐,大喝一聲,凝聚全身力氣,一刀狠狠劈下,卻因力道過猛而劈空,身形不由得微微一滯。
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間,太史慈眼疾手快,長槍如毒蛇出洞,閃電般探出,並非刺向咽喉或心窩等要害,而是將槍身一橫,用堅硬的槍杆精準無比地猛磕在管亥緊握刀柄的手腕之上!
“當啷”一聲脆響!管亥隻覺手腕一陣劇痛,酸麻難當,五指不由自主地鬆開,那柄環首大刀應聲落地。他還未從這突變中反應過來,太史慈的長槍已經如影隨形,冰冷的槍尖如同一點寒星,穩穩地抵住了他的咽喉皮膚,那森然的殺意與金屬的冰冷觸感,讓他瞬間渾身僵硬,不敢再動彈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