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還沒散儘時，守在河穀入口的李武突然撞開天宇的臨時鋪位一堆乾草鋪成的地鋪），聲音帶著急促的喘息：“天宇哥！快起來！東邊山林裡有煙！不是咱們的火——太直了，是行軍灶的煙！”
天宇猛地坐起，抓起身邊的砍刀就往外衝。爬到岩壁上的了望點一看，果然，三公裡外的山脊線後，一縷青灰色的煙正筆直地往上冒，不像他們用濕柴燒出的濃煙那樣散漫。殖民軍的行軍灶用的是乾燥的劈柴，燒起來煙少而直，這是老兵們教過的辨認方法。
“多久了？”天宇問，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砍刀的木柄。
“剛發現，也就冒了一刻鐘。”李武壓低聲音，眼睛死死盯著那縷煙，“看方向，離咱們最多兩小時路程。”
天宇深吸一口氣，轉身對岩壁下的眾人喊道：“殖民軍來了！所有人立刻收拾東西，能帶的隻有水、乾糧和傷藥，其他雜物全留下！動作快！”
營地瞬間炸開了鍋，卻沒有慌亂——這三天的休整讓大家恢複了體力，更重要的是，天宇早就教過緊急集合的規矩。女人們迅速把孩子背在背上，將野果乾、草藥包塞進布袋；壯丁們扛起簡易擔架上麵躺著還沒痊愈的張大爺），李武已經帶頭拆掉了昨晚臨時搭的草棚，避免留下過多痕跡。
“王磊！”天宇朝不遠處喊了一聲。正在檢查陷阱繩的王磊立刻跑過來：“咋了？”
“河穀出口那道窄溝還記得嗎？”天宇指著下遊方向，“能過人的地方隻有三米寬，你帶三個人，現在去壘石牆——用最快的速度堆半人高，牆後挖半米深的溝，上麵鋪樹枝和浮土，越隱蔽越好。”
“明白！”王磊抓起身邊的鐵鎬，招呼上三個壯丁就往出口跑。他們的動作極快，利用河穀裡現成的石塊，兩人壘牆，兩人挖坑，石塊碰撞的“哐當”聲被刻意壓低，隻在晨霧裡傳出不遠。
天宇則帶著其他人整理撤退路線。他讓老周帶著老人孩子走在最前麵，沿著河穀內側的岩壁走——那裡有之前找到的一條僅容一人通過的石縫，隱蔽且陡峭，殖民軍的馬隊根本過不去。壯丁們分成前後兩隊，前隊開路，後隊殿後，每個人手裡都握緊了削尖的木棍或砍刀。
“天宇哥，石牆弄好了！”王磊的聲音從下遊傳來。天宇跑過去一看，半人高的石牆歪歪扭扭，卻剛好堵住了出口的大半寬度，隻留一個僅容一人側身通過的缺口。牆後那條半米深的溝被鋪上了帶葉的樹枝，上麵撒了層薄土，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
“再加把勁，把旁邊的碎石往溝裡扔點，”天宇指著牆根，“讓人掉下去時更難爬上來。”
王磊立刻照做，幾人手腳麻利地往溝裡塞了些棱角鋒利的碎石。
“撤退！”天宇一聲令下，隊伍立刻沿著預定路線移動。他走在最後，回頭望了眼河穀——篝火的餘燼還在冒煙，剛烤好的魚骨架扔在地上，故意留下“倉促逃離”的假象。
剛鑽進石縫沒多久，就聽到河穀方向傳來了馬蹄聲和嗬斥聲。天宇示意眾人停下，貼著岩壁聽動靜。
“報告長官！前麵有堵石牆！”一個粗嗓門喊道。
“蠢貨！拆了！”另一個聲音帶著不耐煩。
“是！”
緊接著是石塊倒塌的嘩啦聲，夾雜著士兵的笑罵。天宇握緊了王磊遞來的短矛，心跳得像打鼓。
“啊——！”一聲慘叫突然響起，刺破晨霧。
“該死！有陷阱！快拉他上來！”
“溝裡有石頭！詹姆斯的腿被劃破了！”
“這破地方怎麼會有陷阱？難道他們早知道我們要來？”
混亂的腳步聲、怒罵聲、傷員的呻吟聲混在一起，足足持續了一刻鐘。天宇估算著時間，朝前麵打了個手勢：“快走！”
隊伍加快速度，在狹窄的石縫裡艱難穿行。石縫僅夠一人側身，兩邊的岩壁濕漉漉的，長滿了青苔，稍不留意就會滑倒。有人摔倒了，後麵的人立刻伸手拉一把，沒人說話，隻有粗重的呼吸聲和鞋底摩擦岩石的“沙沙”聲。
又走了約一個時辰，終於鑽出石縫，眼前豁然開朗——一片茂密的竹林擋住了視線，風吹過竹葉，發出“嘩嘩”的聲響，剛好掩蓋了他們的動靜。
天宇讓眾人在竹林深處休息，自己則爬上一棵高竹，往河穀方向眺望。遠處的炊煙已經熄滅，隱約能看到幾個黑點在河穀裡晃動，顯然殖民軍還在處理陷阱帶來的麻煩。
“至少能爭取半天時間。”天宇跳下竹子，對圍過來的人說，“王磊，你帶兩個人去前麵探路，找個能紮營的地方，最好有水源。其他人原地休整，吃點乾糧補充體力。”
王磊應聲而去，其他人則癱坐在地上，大口喘著氣。林嬸給孩子喂了點水，又遞給天宇一塊野麥餅：“快吃點，看你嘴唇都乾裂了。”
天宇接過餅，咬了一口，粗糙的麥麩剌得喉嚨有點疼，卻讓他感到踏實。他看向身後的竹林，又望向河穀的方向，心裡清楚：這隻是暫時甩開了追兵，殖民軍不會善罷甘休。但隻要他們還在一起，還能像這樣互相扶持，就總有路可走。
陽光透過竹葉的縫隙灑下來，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點。孩子們已經靠著大人睡著了，老人們在低聲交談，壯丁們則擦拭著武器，眼神裡少了幾分慌亂，多了幾分堅定。天宇知道，下一次交鋒隨時可能到來，但此刻，他隻想讓大家多喘口氣——畢竟，活著的每一刻，都值得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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