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剛從礦區的木柵欄上散去,負責了望的老周就揉了揉眼睛,把嘴裡的煙鍋子往鞋底磕了磕:“不對勁,東邊林子口晃悠的那幾個,不像山裡的獵戶。”
這話一出,正在給火銃裝彈的巡邏隊老張立刻直起身,順著老周指的方向望去。隻見三個穿著破爛皮靴的漢子正蹲在酸棗樹叢後,手裡的砍刀在晨光裡閃著冷光,視線頻頻往礦區的糧倉方向瞟。
“是殖民區那邊的散兵。”老張啐了口唾沫,認出他們腰間係著的銅扣——那是前兩年潰敗的殖民軍丟下的製式裝備,後來被一群流民撿去,成了打家劫舍的幌子,“這幫孫子鼻子比狗還靈,準是聽說咱們礦區囤了糧食,想來撈一筆。”
林縛剛巡查完鍛造坊,聽到動靜快步走了過來。他接過老張手裡的望遠鏡,鏡片裡的散兵正交頭接耳,其中一個瘦高個還掏出個鐵皮酒壺灌了兩口,動作散漫得像在逛自家後院。
“一共七個,剛才那三個是放哨的,後麵林子裡還藏著四個。”林縛放下望遠鏡,指節在腰間的火銃上敲了敲,“帶的家夥都是砍刀和生鏽的短銃,沒看見長家夥。”
“要不要直接轟走?”老張摩拳擦掌,新領的火銃還沒開過葷,槍托被他摩挲得發亮。
“不急。”林縛按住他的手,“他們現在隻是試探,還沒摸清咱們的底細。先讓弟兄們隱蔽,彆暴露火力。”
話音剛落,那三個放哨的散兵似乎商量好了,瘦高個朝身後揮了揮手,林子裡立刻鑽出四個漢子。為首的是個滿臉橫肉的光頭,脖子上掛著串人牙項鏈,手裡拎著把缺口的馬刀,腳步虛浮地往柵欄這邊挪。
“裡麵的弟兄聽著!”光頭扯著嗓子喊,聲音裡帶著酒氣,“借點糧食花花!識相的自己搬出來,不然老子拆了你們這破柵欄!”
柵欄後的巡邏隊都憋著笑。就憑那四個歪歪扭扭的木柵欄樁?彆說拆,怕是撞一下都得先閃了腰。但沒人應聲,林縛早吩咐過,先耗著,看他們下一步動作。
光頭見沒人理,罵罵咧咧地往前衝了兩步,抬腳就往柵欄上踹。“咚”的一聲,柵欄紋絲不動,他自己倒疼得齜牙咧嘴,引得身後的散兵一陣哄笑。
“廢物!”光頭回頭罵了句,從懷裡掏出個陶罐,拔開塞子就往柵欄裡扔——罐子裡裝的不是火藥,是些臭烘烘的泥漿,濺得柵欄上到處都是。
“頭兒,這招夠損!”瘦高個拍著馬屁,“惡心死他們!”
老張攥著火銃的手緊了緊,低聲問:“林隊,還忍?”
“再等等。”林縛的目光落在散兵身後的林子深處,“他們敢單槍匹馬過來,肯定還有後招。”
果然,光頭鬨騰了一陣,見柵欄裡始終沒動靜,突然吹了聲口哨。原本空蕩蕩的林子裡又鑽出來五個漢子,其中兩個抬著根碗口粗的原木,顯然是想撞開柵欄。
“來了!”老張精神一振,“林隊,動手吧!”
林縛點頭:“打腿,彆下死手,留著問話。”
“得令!”
柵欄後突然站起七個身影,火銃的黑洞洞槍口齊刷刷對準了散兵。陽光照在槍管上,反射的光點晃得光頭睜不開眼。
“砰!砰!砰!”
三聲槍響幾乎同時響起,抬原木的兩個漢子慘叫著倒地,小腿上血窟窿汩汩冒血。剩下的散兵嚇得魂飛魄散,光頭手裡的馬刀“哐當”掉在地上,轉身就想跑。
“誰動打死誰!”老張的吼聲在柵欄內回蕩。
散兵們僵在原地,你看我我看你,沒人敢再挪半步。光頭咽了口唾沫,顫聲問:“你…你們不是礦工嗎?怎麼有火銃?”
“礦工?”林縛從柵欄後走出來,手裡的火銃指著光頭的膝蓋,“殖民軍的潰兵不好好待在你們的爛泥溝,跑到這兒撒野,是覺得我們礦區好欺負?”
光頭臉色煞白,結結巴巴地說:“不…不知道是您在這兒…要是早知道…借我們個膽子也不敢啊…”
“少廢話!”老張上前一步,火銃頂住光頭的後腦勺,“說,誰派你們來的?是不是還有同夥?”
光頭眼珠亂轉,似乎想撒謊,但接觸到林縛冰冷的眼神,趕緊老實交代:“沒…沒人派我們來!就是聽說這邊囤了不少糧食和鐵料,想…想借點回去過冬…”
“借?”林縛冷笑一聲,踢了踢地上的泥漿罐,“用這個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