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月光像被碾碎的碎銀,簌簌落在龜裂的土地上,給枯黃的野草鍍上一層慘白的光暈。
遠處斷壁殘垣的影子被拉得老長,歪歪扭扭地盤踞在地上,像蟄伏的怪獸正微微翕動著鼻翼,嗅著夜色裡的動靜。18、173、174六人都裹在隱身力場裡,身形與夜色融成一片。
隻有腳下偶爾踩斷枯枝的“哢嚓”聲,在死寂中格外清晰,像從牙縫裡漏出的氣音。
他們像幾道貼地滑行的幽靈,袖口的戰術燈調至最低亮度,
僅夠照亮腳尖前半尺的路,每一步都踩得小心翼翼,仿佛怕驚醒沉睡的廢墟。
“講真的,你們現在在哪呀?”沐陽的聲音在隊伍頻道裡打顫,尾音抖得像秋風裡的落葉,
“我看不見你們……感覺就隻有我自己一個人似的,好害怕呀……”
他的監控頭緩緩旋轉,藍光在夜視模式下泛著冷幽幽的光,掃過周圍的斷牆和半人高的雜草。
可視野裡空空蕩蕩,夜視儀的綠色網格上隻有靜態的廢墟輪廓,熱視儀更是一片死寂的灰黑——連隊友的體溫信號都被隔絕得乾乾淨淨。
驅動輪在地麵輕輕轉動,履帶碾過碎石子,發出細碎的“沙沙”聲,
他下意識地搓了搓機械臂關節,金屬摩擦產生的微弱熱量浮在表層,根本暖不了從脊椎竄上來的寒意。
“蠢貨……”曲影延的聲音在頻道裡響起,壓得像耳語,尾音帶著點被打擾的不耐煩,
“就是為了不被喪屍嗅出活人氣味,才開的全頻段隱身和熱隔絕。
要是能被你看見,開這些還有屁用?”
他握緊了手中的長槍,指腹在冰冷的槍身上反複摩挲,槍身的防滑紋硌得指節發白。
監控頭的夜視儀早已切換至最高倍率,斷牆上的彈孔、草叢裡半露的骸骨、磚塊縫裡鑽出的苔蘚,都看得一清二楚。
可不知為何,後頸的汗毛總在莫名發豎,像有一雙雙眼睛正從某個破窗洞裡盯著他,
一種微弱的殺氣彌漫在空氣裡,淡得像煙,卻纏在喉嚨口,咽不下去。
“那我不是害怕嗎?”沐陽的聲音更委屈了,帶著點哭腔,尾音幾乎要破音,
“我從小就怕黑!我跟你講,我家裡人從小就給我講廢棄醫院的鬼故事,我是被嚇大的!
連睡前故事都是‘床下有隻手在勾鞋帶’那種!”
他的履帶在地上碾出半圈焦慮的紋路,履帶齒深深嵌進泥土又拔出,
“現在可是真有會啃人的喪屍啊……萬一從哪個斷牆後突然冒出來……”
“那你家裡人真不是個東西。”曲影延的聲音頓了頓,難得摻了絲敷衍的安慰,隨即又被打趣取代,
“你的童年真是太‘有趣’了——想來晚上自己一個人睡的時候,房間裡老熱鬨了吧?是不是總覺得床板在輕輕晃,像有人在底下推?”
“艸啊!都這個時候了還說這個?!”沐陽在頻道裡炸了毛,聲音猛地拔高半度,
又像被掐住似的驟然壓低,“就不能說句‘彆怕,我在你左後方三米’?安慰安慰我不好嗎?!”
“好啊~”曲影延拖著長音,尾音卷著笑,通過隊伍頻道的坐標定位鎖定沐陽的位置。
他放輕腳步,像貓一樣踮著腳尖摸過去,槍身緊緊貼著大腿外側,避免與戰術背心上的彈匣碰撞發出聲響。
路過一堵斷牆時,他特意放慢動作,手指在牆麵上輕輕一撐,借力翻過缺口,落地時膝蓋微屈,緩衝的力道讓褲腿蹭上了一層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