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育場東側破開的大洞，如同地獄通往人間的裂隙，湧入的不是更多的惡魔，而是代表著人類工業文明巔峰力量的鋼鐵巨獸。99a主戰坦克那龐大而威嚴的身軀，帶著碾碎一切的決絕，將堵在洞口的喪屍和殘骸統統卷入履帶之下，化為肉泥。04a步戰車緊隨其後，車頂的機槍噴吐著連綿不絕的火舌，精準而高效地清理著周圍任何試圖靠近的威脅。
這突如其來的鋼鐵洪流，瞬間扭轉了體育場內近乎絕望的戰局。
“‘雷火’的兄弟！第xx集團軍裝甲突擊營！奉命接應！還能動的，趕緊上車！”
坦克車長的呼喊聲透過擴音器傳來，在幸存的“雷火”小隊隊員耳中，不啻於神諭。
“走！快走！”秦風強忍著手臂傷口傳來的陣陣麻痹和眩暈感，用儘最後的力氣嘶吼道。求生的本能和完成任務的使命感，支撐著他幾乎要散架的身體。
王磊儘管左臂骨折，劇痛鑽心，此刻卻爆發出驚人的力量，他用完好的右手一把架起幾乎虛脫的秦風，踉蹌著朝步戰車衝去。李瀟迅速收起狙擊步槍，攙扶起體力透支的趙海。通訊兵則一邊警戒後方，一邊協助眾人撤退。
步戰車的後艙門早已打開，裡麵的步兵伸出手，奮力將一個個筋疲力儘的“雷火”隊員拉進相對安全的車廂內。艙門關閉的瞬間，還能聽到外麵子彈殼掉落時撞擊裝甲板的“叮當”聲和喪屍不甘的嘶吼。
“開車！按原定路線突圍！”裝甲突擊營的營長，一位臉上帶著一道新鮮血痕的中校，通過無線電下達命令。他的聲音沉穩有力，帶著久經沙場的鎮定。
坦克率先調轉炮塔，粗長的125毫米滑膛炮再次發出怒吼，將體育場另一側聚集試圖合圍的屍群轟開一個巨大的缺口。步戰車引擎咆哮，緊緊跟在坦克身後，組成一個鋼鐵楔形，沿著來時用炮火和履帶開辟出的布滿了殘骸和焦屍的“通道”，向外猛烈突擊。
車廂內，光線昏暗，彌漫著機油、汗水和血腥的混合氣味。秦風靠在冰冷的艙壁上，大口喘息著，趙海立刻上前，撕開他手臂上早已被血浸透的衣袖。那道深可見骨的抓痕周圍，皮膚已經呈現出不祥的青黑色，並且微微腫脹，細小的黑色血管紋路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四周蔓延。
趙海的手頓住了，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作為醫療兵，他太清楚這意味著什麼。
“隊長……”他的聲音帶著顫抖。
秦風抬起另一隻手，阻止了他後麵的話，緩緩搖了搖頭。他的眼神複雜，有解脫，有遺憾，更有一種不容置疑的決絕。他壓低聲音，幾乎隻有兩人能聽見：“我知道……先彆聲張。確保……大家安全回去。”
趙海的嘴唇翕動了幾下，最終重重地點了點頭，默默拿出消毒水和繃帶，開始進行最基礎的清創和包紮，動作卻帶著難以抑製的沉重。他知道，這或許隻是徒勞。
王磊癱坐在對麵，靠著艙壁，齜牙咧嘴地讓另一名衛生員處理他骨折的手臂。他注意到秦風那邊異常壓抑的氣氛，以及趙海難看的臉色，剛想開口詢問，車身猛地一陣劇烈顛簸，打斷了他的思緒。
“坐穩了！我們碰上‘硬骨頭’了！”步戰車駕駛員的聲音從前麵傳來。
突圍車隊在駛出體育場區域，進入一條寬闊的主乾道時，遭遇了前所未有的阻力。這裡的屍潮密度遠超想象，它們不僅充斥了街道，甚至爬滿了兩側建築物的外牆，如同密密麻麻的昆蟲。更令人心悸的是，屍群中出現了更多形態各異的變異體：除了之前見過的“奔跑者”和“巨屍”，還有一種體型瘦小、動作奇快、擅長利用地形跳躍突襲的“潛伏者”，給車隊兩側的防禦帶來了極大壓力。
坦克的主炮不斷轟鳴，每一次炮擊都能清空一片區域，但很快又被後續的屍潮填滿。步戰車的30毫米機炮和並列機槍持續不斷地嘶吼，彈殼如同瀑布般從射擊孔傾瀉而出，在車底堆積。車載的步兵們通過射擊孔，用自動步槍向外精準點射，但喪屍的數量實在太多了，它們悍不畏死地撲向鋼鐵車體，用身體減緩著車隊的速度。
“營長！前方路口被廢棄車輛徹底堵死！我們需要另找路線！”領頭坦克報告。
“轉向！走輔路！不能停下來！”中校營長毫不猶豫地下令。
車隊強行撞開側麵的護欄，衝入一條相對狹窄的街道。然而，這裡的狀況更加糟糕。兩側的高樓形成了天然的“峽穀”，屍群可以從上方撲落，甚至直接砸在車頂上，發出沉悶的巨響。
“注意頭頂！”警告聲剛落，一隻“潛伏者”猛地從旁邊商鋪的招牌上躍下，尖銳的爪子死死扣住了王磊所在步戰車的射擊孔邊緣，腐爛的麵孔幾乎要探進車內！
“操！”王磊怒吼一聲，也顧不上左臂的劇痛，右手抓起身邊的工兵鏟，用鏟刃狠狠劈向那怪物的頭顱！黑血飛濺，喪屍鬆手掉落。但緊接著，更多的喪屍開始從兩側窗戶、陽台，甚至樓頂向下跳躍，如同下餃子般砸在車隊各輛車的車頂和引擎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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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輛負責側翼掩護的步戰車，履帶似乎被什麼卡住，速度慢了下來，瞬間就被蜂擁而上的屍潮淹沒。車體在無數雙手的撕扯和撞擊下劇烈搖晃，機槍的射擊聲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令人牙酸的金屬扭曲聲和……隱約傳來的慘叫聲。
“三號車！三號車！”中校營長在無線電裡急切地呼叫，卻得不到任何回應。他狠狠一拳砸在指揮台上，眼中閃過一絲痛楚，但立刻恢複了冷硬：“繼續前進！不要停！拋棄無法移動的車輛！”
殘酷的命令，卻是唯一的選擇。車隊沒有絲毫停留，甚至用坦克撞開了那輛被圍困的步戰車殘骸，碾著戰友的遺骸和敵人的屍體，繼續向前衝鋒。每一個幸存者都明白，停下，就是全軍覆沒。
秦風透過射擊孔，看著外麵那片瘋狂而絕望的景象，看著那些曾經是同胞的怪物，看著不斷倒下的戰友，手臂上的麻癢感仿佛蔓延到了心臟，帶來一陣陣冰冷的刺痛。他第一次對自己堅信的武力產生了動搖——麵對這種以數量和無畏堆砌的毀滅浪潮，人類的鋼鐵洪流，究竟能支撐多久？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的李瀟突然開口，她的聲音帶著一絲異樣：“營長，隊長……你們看，屍群……它們好像在有意識地驅趕我們。”
眾人聞言，心中一凜。仔細觀察，果然發現屍潮的攻擊並非完全無序。它們似乎在有意地將車隊逼向某個方向，那個方向的喪屍密度相對較低，但兩側建築物的陰影中，卻仿佛隱藏著更多蠢蠢欲動的危險。
“媽的，這些鬼東西……真的有腦子了？”王磊啐了一口帶血的唾沫。
中校營長臉色凝重，迅速查看電子地圖：“它們想逼我們去……廢棄的燕京熱電廠？那裡地形複雜，管道縱橫，一旦進去，我們機動性的優勢將蕩然無存！”
這是一個陷阱！一個由無數行屍走肉構成的簡單卻有效的死亡陷阱！
“不能去熱電廠！”秦風強打精神，急促地說道，“必須強行改變方向，哪怕付出代價！向西，衝擊商業區，那裡街道寬闊，雖然喪屍數量多，但我們有速度優勢，可以衝出去！”
中校營長隻猶豫了一秒，便采納了秦風的建議。他是從屍山血海裡殺出來的“雷火”隊長，他的戰場直覺值得信任。
“全體注意！改變路線！向西！強行突破！坦克開路，步戰車跟上，把所有攔路的，都給我碾碎！”
命令下達，車隊猛地一個急轉，如同發狂的鋼鐵犀牛，不再理會屍群的驅趕，朝著西麵喪屍最密集的區域，一頭撞了過去！
更加慘烈、更加亡命的突圍戰，再次上演。炮火更加密集，機槍的槍管打到通紅，甚至需要澆水冷卻。每一步前進，都伴隨著履帶下血肉的碾磨和子彈與裝甲的碰撞交響。
當車隊終於拖著滿身的傷痕和汙血，衝破最後一道屍潮的阻攔，駛入相對開闊並由後續部隊接應的安全區域時，幾乎所有幸存者都癱倒在了座位上，連動一根手指的力氣都沒有了。
他們成功了。從地獄般的體育場，殺出了一條血路。
步戰車後艙門再次打開，外麵是臨時構築的防禦工事和忙碌的醫護兵。陽光或許是黎明）刺眼地照了進來。
秦風在王磊和趙海的攙扶下，艱難地走下車。他的臉色灰敗，嘴唇乾裂，那條受傷的手臂此刻已經完全變成了青黑色，並且失去了大部分知覺。
他抬頭，看向遠處依舊被硝煙和死亡籠罩的城市中心，又看了看身邊劫後餘生卻用擔憂目光望著他的隊員們。
他知道，自己的戰鬥，或許即將以另一種形式結束。但他更知道，“雷火”不會熄滅，人類的抗爭，才剛剛開始。
他對著迎上來的指揮部聯絡官，用儘最後的清醒，一字一句地說道：
“報告……‘雷火’小隊……完成任務。請求……隔離。”
說完，他眼前一黑，徹底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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