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地指揮中心的空氣凝重如鐵。全息沙盤上,代表“破曉”小隊最後已知位置的信號光點,在市中心邊緣固執地閃爍著,如同風暴中最後一盞航標燈。旁邊,是王磊傳回標注詳儘的敵情分布圖,以及那個用醒目紅色圈出的目標——燕京國際金融中心。
李雲鵬將軍的目光在那棟虛擬建築上停留了許久,布滿血絲的眼睛裡是化不開的疲憊,以及更深沉的決斷。他緩緩抬起頭,看向帳篷內僅存的幾位高級軍官和剛剛被緊急請來的林曼博士。
“諸位,”他的聲音沙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我們付出了慘重代價,暫時守住了這裡。但我們都清楚,這隻是開始。那個‘主腦’還在,屍潮的主力未損。被動防禦,隻有死路一條。”
他指向金融中心:“‘破曉’小隊用生命換來的情報指向這裡。這裡,很可能就是敵人的指揮中樞,是那個‘主腦’的巢穴。”
帳篷內一片寂靜,隻有發電機低沉的嗡鳴。所有人都明白這意味著什麼。
“所以,我決定,”李雲鵬一字一頓,擲地有聲,“集結基地所有尚能作戰的機動力量,組成特遣攻擊集群。目標:燕京國際金融中心。任務:不惜一切代價,確認並摧毀‘主腦’!”
這是一個近乎自殺式的決定。以基地目前殘存的力量,主動進攻深陷屍潮核心的戰略要地,成功率微乎其微。但沒有一個人提出反對。所有人都知道,這是唯一可能扭轉戰局的機會。
“作戰計劃,代號‘斬首’。”參謀長立刻接話,開始在地圖上進行初步推演,“我們將集中所有剩餘裝甲力量作為突擊矛頭,步兵協同跟進,炮兵提供有限火力支援……但最大的問題是,我們缺乏對建築內部情況的了解,以及……如何有效應對那個‘主腦’的精神乾擾能力。”
所有人的目光,不約而同地投向了林曼。
林曼深吸一口氣,走上前。她的臉色依舊蒼白,但眼神卻異常明亮。“將軍,各位。關於‘主腦’的精神乾擾,我們並非完全沒有對策。”她調出平板上的數據,“根據對‘雷火1’……對秦風同誌與‘主腦’意誌對抗時產生的能量場數據逆向分析,我們找到了一種可能產生局部屏蔽效應的特定電磁波頻率組合。”
她展示出一個臨時改裝類似於大型信號乾擾裝置的草圖。“我們可以嘗試在特遣集群中配備大功率的移動式‘神經屏蔽單元’。它無法完全阻斷‘主腦’的影響,但或許能在關鍵時刻,為突擊部隊爭取到寶貴的幾十秒清醒時間。同時,基於對‘控腦者’信號的研究,我們也在嘗試開發一種定向的‘信號欺騙’裝置,或許能對‘主腦’控製下的低級喪屍產生短暫的混亂效果。”
這些方案都充滿了不確定性,是理論上的掙紮。但在絕境中,這就是希望。
“需要多少時間準備?”李雲鵬直接問道。
“屏蔽單元……至少需要二十四小時進行改裝和測試。信號欺騙裝置……還需要更多數據,無法保證在行動前完成。”林曼如實回答。
“我給你二十小時。”李雲鵬斬釘截鐵,“二十小時後,‘斬首’行動,準時開始!”
地下觀測點,王磊關閉了衛星通訊設備,臉上沒有絲毫完成任務後的輕鬆。倉庫幸存者那斷斷續續的求救信號,如同鬼魅般在他腦海中回蕩。
“……它們在追殺我們……它們不一樣……”
“不一樣?”李瀟擦拭著狙擊步槍的鏡頭,清冷的聲音打破了沉默,“是指新的變異體,還是……彆的什麼?”
趙海憂心忡忡地檢查著所剩無幾的醫療物資和彈藥:“磊哥,我們的補給撐不了多久了。回去的路……幾乎不可能。去找那些幸存者,風險太大了。”
王磊沉默著,目光掃過身邊僅存的三名戰友。李瀟的冷靜,趙海的擔憂,還有另一名特戰隊員眼中深藏的恐懼。他知道趙海說的是事實。但他們能坐視不管嗎?那些幸存者可能掌握著關於“不一樣”的敵人的關鍵信息,甚至可能關係到整個行動的成敗。
他腦海中閃過秦風的臉,閃過那些犧牲在途中的戰友。他們是為了什麼走到這裡的?
“我們不能見死不救。”王磊的聲音低沉而堅定,“而且,他們可能知道些什麼。搞清楚‘它們不一樣’是什麼意思,可能比我們繪製一百張地圖更有用。”
他看向李瀟:“能找到信號源的大致方向嗎?”
李瀟點了點頭,指向觀測點下方錯綜複雜的城市街道:“信號很弱,斷斷續續,但大致方向……在金融中心相反的方向,偏西北,那片老舊的居民區。”
那是與最終目標背道而馳的方向。
王磊沒有猶豫:“調整行動計劃。優先搜尋幸存者,獲取情報。然後,再視情況決定下一步。”
這是一場賭博,賭的是那些幸存者掌握的信息價值,賭的是他們能在補給耗儘前找到並撤離。四人小隊再次檢查裝備,將最後幾塊高能量壓縮乾糧小心分好,然後如同幽靈般,悄無聲息地滑下通風管道,融入了危機四伏的城市廢墟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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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離室內,一片死寂。
秦風一動不動地躺在冰冷的金屬地麵上,仿佛一具失去生命的軀殼。他體表的暗紅色紋路不再發光,變得黯淡,如同燒焦的電路。監控設備早已在黑潮中損壞,無人知曉他此刻的狀態。
然而,在他的意識深處,並非絕對的虛無。
那裡沒有清晰的思維,沒有完整的人格,隻有一片破碎不斷翻湧的記憶殘響和冰冷低語的混沌之海。
殘響:王磊沒心沒肺的笑聲……李瀟狙擊鏡後冷靜的目光……趙海包紮傷口時專注的神情……加入“雷火”時震耳的誓言……父母模糊而溫暖的麵容……
低語:“毀滅……融合……服從……”源自“主腦”的冰冷意誌,如同背景噪音般持續不斷)“饑餓……鮮血……殺戮……”源自病毒本能的瘋狂嘶吼,如同跗骨之蛆)“堅持……你是……秦風……”微弱得幾乎無法分辨,源自他靈魂最後壁壘的呐喊)
這些相互衝突的“聲音”在他的意識碎片中碰撞、交織。他像一個溺水者,在冰冷的海水中沉浮,時而抓住一塊名為“記憶”的浮木獲得片刻清醒,時而又被名為“本能”的暗流拖入深淵。
他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感覺不到身體的痛苦。他唯一的“感知”,依舊是那無形的蜂群意識網絡。他能模糊地“感覺”到王磊小隊如同微弱的火苗,在城市的陰影中艱難移動;能“感覺”到基地方向,一股強大帶著決死意誌的能量特遣集群)正在集結;也能“感覺”到金融中心深處,那個如同黑洞般的龐大意識主腦),在短暫的紊亂後,正重新變得穩固、冰冷,並且……似乎將更多的“注意力”,投向了王磊小隊移動的方向,以及基地那不同尋常的動向。
一種本能的超越理智的預警,如同細微的電流,在他破碎的意識中閃過。
危險……更大的危險,正在醞釀。
他試圖凝聚起殘存的力量,向王磊,向基地發出警告,但那些破碎的意念如同散落的沙礫,根本無法彙聚成形。他隻能在無儘的混沌中,眼睜睜地“看”著,那無形的風暴,再次緩緩彙聚。
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與“主腦”意誌激烈對抗時,他體內高度變異的病毒,正以一種緩慢而不可逆的方式,繼續改造著他的軀體。某些生理指標,正悄然滑向一個連林曼都未曾預料到的徹底非人的臨界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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