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空調過濾網的金屬網格深深嵌入王磊的掌心，鮮血混合著鏽跡滴落下方無邊的黑暗。腰間的傷口在劇烈撞擊後徹底崩裂，劇痛幾乎剝奪了他的思考能力，唯有血清壓製下的病毒帶來的冰冷麻木與之詭異共存。李瀟和趙海懸掛在他身旁，同樣遍體鱗傷，喘息聲在巨大的豎井中顯得微弱而遙遠。
下方隱約的光源來自側壁一個破裂的檢修口，透出大廈內部帶著冷冽藍色的非自然光芒。那是他們唯一的希望。
“慢慢下去……抓住凸起……”王磊的聲音嘶啞得幾乎聽不見，他率先動作，用未受傷的手臂和雙腿支撐，忍受著肌肉撕裂般的痛苦，一點一點向下挪移。每一下動作都牽扯著腰間的創傷，冷汗浸透了他殘破的作戰服。
李瀟緊隨其後，她的動作依舊帶著狙擊手特有的精準與控製，儘管左臂的傷口讓她臉色煞白。趙海負責斷後，協助那幾個驚恐萬狀幾乎脫力的幸存者。下降的過程緩慢而折磨，仿佛永無止境。
當他們終於艱難地爬進那個破裂的檢修口，踏入一條相對寬敞的設備走廊時，所有人都癱倒在地，連抬起手指的力氣都快沒有了。走廊牆壁覆蓋著粗大的冷卻管道，發出低沉的嗡鳴，而那冷藍色的光源正是來自管道縫隙深處。
這裡似乎是大廈的能源與環控核心層。
“我們……我們在哪兒？”一個幸存者虛弱地問。
王磊沒有回答，他掙紮著撕下更乾淨的布條，死死勒住腰間的傷口，試圖止住不斷流淌的鮮血。失血過多帶來的眩暈感一陣陣襲來。李瀟默默遞過來半壺水，是她節省下來的最後存貨。
趙海檢查著所剩無幾的醫療物資，絕望地搖頭：“磊哥，你的傷……必須立刻處理！還有血清的效力……不知道還能維持多久……”
王磊擺了擺手，目光投向走廊深處那冷藍色的光源。“沒時間了……”他能感覺到，那股源自大廈頂層冰冷而龐大的意誌主腦）就在上方，如此之近，仿佛能聽到它無聲的脈動。“我們必須……繼續向上。”
他們相互攙扶著，沿著設備走廊向前摸索。走廊儘頭是一扇厚重的防火門，門上有一個小小的觀察窗。王磊湊近望去，門後似乎是一個巨大的設備間，布滿了他從未見過還在搏動著的生物組織與原有機械設備融合的怪異裝置，冷藍色的光芒正是從這些裝置的核心發出。
而更令人心悸的是，設備間內遊蕩著數隻形態獨特的喪屍。它們體型與常人無異，但通體呈現出一種半透明如能量體般的質感，內部隱約可見流轉的藍色光絲。它們的動作不像其他喪屍那樣僵硬或狂躁，反而帶著一種詭異的……流暢和同步性？它們並未發現門外的窺視者，隻是如同巡邏的衛兵，在那些搏動的裝置間規律地移動。
“靈能哨兵”——這些顯然不是依靠肉體力量或特殊器官作戰的單位，它們更像是“主腦”意誌的直接延伸，是用於守衛核心區域具備某種能量感應或乾擾能力的特殊變異體。其來源推測是病毒高度特化感染者神經係統，使其能與“主腦”的生物能量場產生更深層次共鳴的產物。
強行突破？以他們現在的狀態，無異於以卵擊石。
王磊的目光掃過走廊兩側，最終停留在頭頂上方一處看似普通的通風百葉上。那裡，似乎有微弱的氣流交換。
“從上麵走……”他低聲道，聲音因虛弱而斷斷續續，“找到……通往頂層的路……”
金融中心大廈頂層，核心電梯廳。
刀疤上校倚靠著布滿彈孔和爪痕的電梯門，劇烈地喘息著。他的身邊，隻剩下最後兩名士兵，三人渾身浴血，傷痕累累，如同從血池中撈出來一般。開山刀早已不知丟在何處，他手中緊握著的，是一截從“衝撞者”身上硬生生掰下來還沾滿黑血的尖銳骨刺。
他們的麵前，是最後一道障礙——一扇厚重的融合了金屬與某種暗紅色生物材質的巨門。門扉緊閉，表麵布滿了如同血管般搏動的紋路，散發出令人窒息的壓迫感。門後，就是“主腦”的所在。
“上校……我們……怎麼進去？”一名士兵咳嗽著，吐出一口帶血的唾沫。
刀疤上校沒有回答，他隻是死死盯著那扇門，眼中燃燒著最後的不屈火焰。他知道，他們已經沒有力量打開這扇門了。但他也知道，林曼博士……或者說，基地，或許還有最後的手段。
他抬起幾乎失去知覺的手，按動了頭盔側麵一個幾乎被血汙覆蓋的按鈕。那是連接後方指揮部最高優先級的單向通訊器。
“林博士……”他的聲音沙啞得如同破舊風箱，“我們……到了……門口……看……你的了……”
說完這句話，他仿佛耗儘了最後一絲力氣，身體沿著門板緩緩滑坐在地，但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依舊死死盯著前方。
基地指揮中心，氣氛凝重到了極點。
李雲鵬將軍、已返回基地的林曼博士以及所有高級參謀，都緊盯著主屏幕上由刀疤上校頭盔攝像頭傳回的晃動而模糊的最後畫麵——那扇搏動著如同活物般的巨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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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破曉’小隊最後傳回的金融中心結構圖顯示，頂層存在一個巨大的中空區域，疑似‘主腦’巢穴！那扇門是唯一入口！”一名參謀急促地報告。
“我們……還有多少時間？”李雲鵬的聲音低沉。
“刀疤上校的生命體征……正在急速衰竭！集群殘部……信號已全部消失！”通訊官的聲音帶著哽咽。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林曼。
林曼博士臉色蒼白如紙，她麵前的控製台上，一個紅色標注著“最終協議”的按鈕蓋子已經被打開。她的手指懸在按鈕上方，微微顫抖。
這個按鈕，連接的並非武器，而是基地僅存的一台大功率次聲波共振發生器。這是基於對“狂怒”病毒特定頻率生物電信號的研究，理論上可以通過製造特定頻率的次聲波，對“主腦”高度集中的生物組織及其精神場產生劇烈乾擾甚至結構性破壞。但，這也是一個理論！一旦啟動，不僅會耗儘基地最後的備用能源，其效果……可能微乎其微，也可能引發不可預測的災難性後果。
這是真正的孤注一擲。
“林博士……”李雲鵬將軍的目光如同磐石，落在林曼身上，“決定吧。”
林曼閉上雙眼，腦海中閃過秦風在隔離室內掙紮的數據，閃過王磊小隊浴血奮戰的畫麵，閃過廣場上那些犧牲的將士……她深吸一口氣，再睜開時，眼中隻剩下科學家的冷靜和破釜沉舟的決絕。
她的手指，毅然按下了那個紅色按鈕！
基地深處，那台龐大的次聲波共振發生器發出了低沉的仿佛來自地底深淵的嗡鳴！一股無形的特定頻率次聲波，被聚焦放大，如同精準的手術刀，跨越空間，射向遠方的金融中心大廈頂層！
頂層那扇搏動的巨門，在次聲波抵達的瞬間，猛地劇烈震顫起來！門扉表麵那些“血管”般的紋路瘋狂地扭曲、搏動，仿佛承受著巨大的痛苦！門內，傳來一聲尖銳、扭曲、充滿了憤怒與痛苦的非人精神尖嘯！那尖嘯直接作用於所有人的腦海，讓僅存的兩名士兵痛苦地抱住了頭！
就連癱坐在地的刀疤上校，也感到一陣劇烈的眩暈和惡心！
“有……有用……”他艱難地抬起頭，看著那扇似乎開始變得不穩定的巨門，嘴角扯出一個近乎猙獰的笑容。
然而，就在此時，異變再生！
那扇巨門中央，猛地裂開一道縫隙！並非被物理力量打開，而是如同生物組織般自行撕裂！縫隙中，並非預想中的巢穴景象，而是一片深邃的、旋轉的、由無數扭曲生物電信號構成的……黑暗！一股遠比之前任何時刻都要強大、冰冷、充滿了絕對掌控意誌的精神力量，如同決堤的洪流，從那縫隙中洶湧而出！
一個宏大、冰冷、由無數意識碎片拚接而成的聲音，直接在刀疤上校和附近所有人的腦海中炸響，帶著俯視螻蟻般的漠然：
“……愚蠢……的抵抗……融入……永恒……”
與此同時，設備層走廊內，正準備攀爬通風管道的王磊猛地捂住了額頭，一股源自靈魂深處的戰栗讓他幾乎站立不穩！他體內的病毒在這股浩瀚意誌麵前，發出了近乎哀鳴的躁動！
李瀟和趙海同樣臉色劇變，感受到了那令人窒息的威壓。
“主腦”……它不再隱藏，它主動顯現了！而次聲波攻擊，似乎並未如預期般重創它，反而……徹底激怒了這頭沉睡的凶獸！
真正的最終決戰，就在此刻，於這座象征著人類文明巔峰的鋼鐵之巔，拉開了血腥的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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