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中心崩塌的煙塵尚未完全落定,城市像是一個剛從噩夢中驚醒的巨人,殘破、死寂,卻又暗流湧動。失去了“主腦”的統一意誌,屍潮的威脅形態發生了根本性的轉變。它們不再是毀滅的洪流,而是化作了彌漫在廢墟每一個角落的致命“瘴氣”。
地下維護通道內,王磊小隊短暫的喘息被通道外傳來越來越近的雜亂嘶吼和撞擊聲打斷。失去統一指揮的喪屍並未消失,它們遵循著最基本的掠食本能,被通道內活人的氣息和血腥味吸引,開始自發地向這裡聚集。
“它們來了……”趙海側耳傾聽著,臉色凝重地抓起地上的一根鋼筋。血清雖然壓製了病毒,但連番惡戰和傷勢讓他們幾乎失去了戰鬥力。
王磊扶著牆壁艱難站起,腰間的劇痛讓他眼前陣陣發黑。他看了一眼手中僅剩的空槍和秦風那柄沾滿黑血的匕首,又看了看身邊疲憊不堪的戰友和驚恐的幸存者。
“不能待在這裡。”他的聲音因虛弱而低沉,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必須移動起來,找個更易防守的地方,或者……想辦法回基地。”
他目光掃過通道兩側,最終鎖定了一個標記著“b2層設備間”的鏽蝕指示牌。那裡或許有更堅固的門,或者其他的出路。
“去那邊!動作快!”
小隊再次行動起來,攙扶著,拖拽著,在昏暗的通道內艱難前行。身後,喪屍撞破障礙物的聲音和貪婪的嘶吼越來越清晰。這些喪屍動作雖然失去了之前的戰術協同,顯得混亂而笨拙,但數量依舊可觀,其中混雜著速度較快的“疾行種”,它們四肢著地,在障礙物間跳躍穿梭,快速拉近距離。
一隻“疾行種”猛地從拐角撲出,目標直指隊伍末尾的一名幸存者!
“小心!”李瀟反應極快,儘管手臂帶傷,依舊一個精準的側踢,狠狠踹在“疾行種”的側肋,將其踢飛撞在牆上!骨骼碎裂聲清晰可聞。但更多的普通喪屍已經如同潮水般湧了過來!
“擋住它們!”王磊怒吼著,揮舞著匕首迎上前,將一個撲來的喪屍頭顱狠狠劈開!黑血濺了他一身。趙海和還能動的幸存者也拿起一切能用的東西——鋼筋、石塊、甚至安全帽——與逼近的喪屍搏鬥。
通道內瞬間變成了血腥的角鬥場。沒有槍聲,隻有金屬碰撞聲、嘶吼聲、垂死的哀鳴和人類壓抑的痛呼。每一步後退都灑滿鮮血,每一個倒下的同伴都可能成為新的威脅。
王磊感到體力在飛速流逝,腰間的傷口不斷滲出鮮血,視線開始模糊。他知道,再這樣下去,他們所有人都會被困死在這裡。
就在這時,他瞥見了通道上方一個半開的通往通風管道檢修蓋。
“上麵!進管道!”他嘶啞地喊道,用儘最後的力氣將一名幸存者托起,推入那個狹窄的入口。李瀟和趙海立刻明白了他的意圖,邊打邊退,相互掩護著向上爬去。
當最後一個人爬進管道,王磊奮力將檢修蓋拉上,並用一根撿來的鐵棍死死卡住。下方,喪屍瘋狂地撞擊著蓋板,發出令人牙酸的噪音,但暫時無法突破。
他們再次獲得了一絲喘息之機,但代價是又一名幸存者在剛才的混戰中倒下,也同樣的為王磊他們能夠有足夠時間進入這裡創造了時間。
管道內一片漆黑,隻有沉重的喘息聲和管道下方傳來永不疲倦的撞擊聲。
基地,指揮中心。
氣氛不再如同之前那般絕望,但凝重依舊。巨大的電子沙盤上,代表屍潮的大片紅色區域已經碎裂、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無數細小的、不斷移動的紅色光點,像是擴散的病毒,遍布整個城市地圖。
“將軍,初步監測確認,‘主腦’信號源已徹底消失。全市範圍內,未再發現大規模有組織的屍潮集結跡象。”情報官報告道,聲音帶著一絲如釋重負,但更多的仍是警惕,“但是,零散喪屍和變異體數量依舊極其龐大,它們失去了統一指揮,行為模式退化為依靠本能和感官刺激,活動範圍……更廣,更難以預測。”
李雲鵬將軍微微頷首,目光銳利地掃過沙盤。“‘斬首’行動,我們付出了難以想象的代價,但戰略目標……基本達成。”他的聲音沉穩,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痛楚,“現在,我們的任務變了。從‘防禦求生’,轉向‘主動清剿’與‘重建秩序’!”
他轉向一旁待命的幾位軍官,其中一些是剛從預備役和後方緊急抽調補充的骨乾。
“命令!”將軍的聲音斬釘截鐵,“第一,立刻組織所有能動用的機動兵力,以連排為單位,組成‘清道夫’小隊,以基地為核心,向外輻射,逐街逐巷清理零散喪屍,擴大安全區範圍!優先收複關鍵基礎設施節點!”
“第二,工程兵部隊,全力修複基地防禦工事,並開始規劃向外延伸的前進哨所和避難所!搜集一切可用的物資、燃油、藥品!”
“第三,情報部門,持續監控城市動態,尤其是變異體的活動規律,尋找任何可能的殘餘威脅或……新的‘節點’跡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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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醫療和科研部門,全力救治傷員,加速對病毒、血清以及……秦風同誌狀況的研究。我們需要一切可能的知識來應對未來。”
命令被迅速傳達下去。基地這台龐大的戰爭機器,在經曆了瀕臨崩潰的極限運轉後,開始以一種更加堅韌、更加持久的節奏,重新轟鳴起來。士兵們臉上不再是決死的悲壯,而是帶著疲憊卻堅定的使命感,檢查武器,登上前來接應的裝甲車和直升機,如同細密的梳子,開始梳理這片被死亡浸透的土地。
基地隔離病房內。
秦風躺在床上,眼神依舊有些渙散和茫然,但瞳孔深處那點人性的微光,正隨著時間的推移,一點點變得穩定和清晰。他身上連接著各種監控儀器,林曼博士親自在一旁記錄著數據。
“感覺怎麼樣?”林曼的聲音溫和,帶著科學家特有的冷靜。
秦風張了張嘴,喉嚨乾澀,發聲困難:“……渴……還有……他們……”他的目光試圖看向窗外,看向城市的方向。
林曼將吸管遞到他嘴邊,看著他小口喝水,輕聲道:“王磊、李瀟、趙海,他們還在執行任務。‘主腦’已經被摧毀,集群……付出了巨大犧牲,但我們贏了。”
秦風閉上眼睛,似乎在消化這個信息,也似乎在對抗腦海中那些混亂的屬於病毒和“主腦”網絡的破碎記憶殘片。他能感覺到,體內那股冰冷、狂躁的力量並未完全消失,隻是陷入了一種奇異的沉寂,被血清和他蘇醒的意誌牢牢禁錮在角落。他與病毒,達成了一種岌岌可危的共生狀態。
“……病毒……還在……”他艱難地說道。
“我們知道。”林曼點點頭,眼神複雜地看著他,“你的身體……是一個前所未有的案例。血清壓製了病毒的侵蝕性,而‘主腦’的毀滅似乎消除了某種外部控製信號。你現在……很穩定。但這隻是暫時的,我們需要更深入的研究。”
秦風沉默了片刻,再次睜開眼時,目光中多了一絲決然:“……需要我……做什麼?”
他不再是那個純粹的特種兵隊長,他成為了這場災難中一個活著的、攜帶著秘密與希望的……特殊存在。
城市廢墟中,王磊小隊沿著通風管道艱難爬行,試圖尋找通往地麵的出口。下方的撞擊聲逐漸遠去,但他們依然能聽到遠處傳來零星的槍聲和爆炸聲——那是基地派出的“清道夫”小隊,正在與遊蕩的喪屍交火。
希望,似乎就在不遠的前方。
然而,當他們終於找到一個通往某棟附屬建築樓頂的出口,推開沉重的蓋板,沐浴在依舊被煙塵遮蔽的陽光下的瞬間,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
城市,依舊是一片廢墟。但在遠處的地平線上,他們看到了基地方向升起代表著人類活動與生機的嫋嫋炊煙。更近一些的地方,可以看到小型裝甲車隊在街道上緩慢推進,士兵們以標準的戰術隊形,清剿著建築物內外的零散喪屍。
而在他們所在的樓頂下方,街道上,幾隻失去了“主腦”協調行動遲緩的喪屍,正被一隊士兵乾淨利落地解決。
戰爭遠未結束,清理這片被玷汙的土地將是一個漫長而血腥的過程。但毀滅的潮水已經退去,重建的旗幟,終於在這片滿目瘡痍的大地上,艱難而堅定地豎立了起來。
王磊望著遠方基地的輪廓,又看了看身邊傷痕累累卻眼神堅定的戰友和幸存者,長長地、緩緩地吐出了一口帶著血腥味的濁氣。
“聯係基地。”他對趙海說道,聲音依舊沙啞,卻帶著一種新的力量,“告訴他們……‘雷火’殘部……請求歸隊。”
黎明的光芒,雖然微弱,卻已刺破重重迷霧。幸存的火種,即將重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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