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基地的燈火在死寂的圍城之夜中,如同狂風中的殘燭,搖曳卻頑強。變異體集群在展現出驚人的戰術協同後驟然退去,留給人類的不僅是戰場上的創傷,更是對那個隱藏在高維通訊背後的“核心智慧”的無儘猜忌與深深寒意。
黎明的微光勉強穿透了硝煙與塵埃,照亮了基地外圍滿目瘡痍的戰場。王磊行走在焦黑的土地上,腳下是扭曲的金屬和凝固的暗紅血漬。工程兵們正在緊張地修複被“掘進者”破壞的防線,用速乾水泥和重新熔鑄的鋼梁填補缺口。空氣中彌漫著臭氧、血腥和若有若無屬於變異體的腥甜信息素氣味。
“彈藥消耗超過預期百分之四十,”後勤主官的聲音在臨時指揮所裡帶著沙啞,“尤其是12.7毫米重機槍彈和40毫米榴彈。‘巨盾種’的新型角質層讓普通步槍彈的殺傷效率大打折扣。”
李雲鵬將軍的目光掃過物資清單,手指在“特種穿甲彈”一欄重重敲了敲:“優先配發給一線狙擊手和固定火力點。告訴生產車間,我們需要更多。”
在基地內部,生活的韌性在壓力下被壓縮到極致。老陳帶領的平民工程隊,用收集來的汽車發動機和傳動帶,改造出人力驅動的通風係統,以確保在電力被“共鳴者”乾擾時,地下避難所能夠維持空氣流通。孩子們在老師的帶領下,將有限的飲用水反複過濾,他們的遊戲變成了如何用最少的水維持最長的生存時間。一種沉默而堅定的秩序,在恐慌的邊緣維係著文明的微光。
李瀟在超負荷運轉的醫療區內,仔細記錄著新型生物酶對傷員創口的影響。“它在分解血小板和纖維蛋白,”她對助手說,眼神疲憊卻銳利,“嘗試用局部低溫療法減緩酶活性,再用銀離子敷料試試看。”每一個被成功延緩感染的傷員,都是一次微小的勝利。
eve4實驗室內,氣氛凝重得如同實質。秦風躺在感知增強艙內,電極貼片布滿他的頭皮。林曼博士和陳靜緊盯著屏幕上瀑布般流過的神經信號數據。
“它們…不是在‘思考’,至少不是我們理解的方式。”秦風的聲音通過揚聲器傳出,帶著奇特的回響,仿佛來自很遠的地方,“它們更像是在…‘計算’。以整個集群的生物質為硬件,以病毒基因為底層代碼,進行著超大規模的並行運算。那個‘核心智慧’…我感覺不到情緒,隻有絕對的、冰冷的邏輯和目標導向。”
突然,屏幕上的數據流發生劇烈擾動,秦風的身體猛地抽搐起來。
“警告!檢測到高強度外來信號試圖反向滲透!”警報聲尖銳響起。
“斷開物理連接!啟動三級屏蔽場!”林曼厲聲下令。
艙門打開,秦風被扶出時,臉色慘白如紙,鼻端滲出血絲。“它發現我了…不,它早就知道我在‘看’它。剛才,它向我展示了一個…模型。”
“什麼模型?”陳靜急切地問。
“一個關於燕京基地防禦體係的完整數學模型。它模擬了我們所有的武器射程、彈藥儲備、人員分布、甚至…地下管網的每一個閥門和電路的總負荷。它在尋找最優解,一個以最小代價達成‘占領’而非‘摧毀’的解決方案。”秦風的話讓整個實驗室如墜冰窟。
這個“核心智慧”的目的,遠比他們想象的更可怕。
正如秦風所預警的,新一輪的攻擊在正午時分降臨。這一次,變異體展現出的不再是單純的戰術,而是一種令人毛骨悚然如同精密機械般的戰爭藝術。
首先登場的是經過進一步特化的“築牆者”。它們不再僅僅依靠骨盾,而是能從背部噴射出快速凝固的生物聚合物,在戰場上就地構築起一道道蜿蜒可以抵擋重機槍射擊的掩體。這些掩體並非胡亂堆砌,而是巧妙地利用了彈道學原理,為後續部隊提供了完美的推進通道。
“‘築牆者’在構建進攻軸線!炮火覆蓋!打斷它們!”王磊在指揮頻道中怒吼。
然而,當迫擊炮彈呼嘯著落下時,一種新型變異體——“躍遷者”——從“築牆者”的掩體後躍出。它們體型纖瘦,後肢異常發達,擁有驚人的彈跳力,能在半空中進行短暫的滑翔,精準地避開炮火覆蓋的核心區域,直撲人類軍隊的炮兵陣地。
“防空陣列!快,把它們打下來!”陣地上,士兵們操縱著改裝的高射機槍,噴吐出密集的火網。無數“躍遷者”在半空中被打成碎片,腥臭的黏液和殘肢如雨點般落下。但它們的數量太多,犧牲隻是為了掩護真正的殺招。
就在防空火力被吸引的瞬間,地麵傳來劇烈的震動。數隻體型堪比主戰坦克的“破城者”從地下破土而出,它們頭部進化成了像是攻城錘般的巨大骨質結構,帶著萬鈞之勢,狠狠撞向基地外圍最堅固的“鋼鐵大門”堡壘。
“轟——!”
厚重的合金大門發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出現了明顯的凹陷。
“反坦克小組!瞄準它們的關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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配備單兵火箭筒和磁性反坦克地雷的士兵勇敢地迎了上去。爆炸聲接二連三地響起,一隻“破城者”的腿部被炸斷,轟然倒地。但更多的“破城者”依舊撞擊著大門。
與此同時,那些令人防不勝防的“影刃”再次出現。它們利用戰場上的混亂和煙霧,如同鬼魅般滲透進來,專門刺殺指揮官、通訊兵和火力點的操作員。士兵們不得不分出大量精力,組成雙人或多人的背靠背防禦小組,用加裝了刺刀的步槍和霰彈槍與之進行凶險的近距離搏殺。每一次骨刃與鋼鐵的碰撞,都濺射出死亡的火花。
戰鬥進入了最殘酷的消耗階段。人類的科技與組織度,對抗著變異體冰冷而高效的生物進化。每一分每一秒,都有生命在消逝,無論是人類還是變異體。
在戰鬥最激烈的時刻,那種曾癱瘓“鷹眼”雷達站的高維通訊生物信號再次出現了。這一次,它的目標顯然是基地的中央指揮係統。
指揮中心內,多個屏幕瞬間雪花一片,刺耳的雜音乾擾著一切通訊。
“它來了!啟動‘廣陵散’協議!”李雲鵬將軍沉聲下令。
這是科研團隊根據秦風帶回的信息,緊急開發的反製措施。遍布基地各處的數十個大功率揚聲器,同時播放起一段經過特殊調製、極其不和諧的複合聲波。這聲音對人類聽覺而言隻是略顯嘈雜,但對於依賴精密生物電信號同步的變異體網絡,卻無異於一場毀滅性的風暴。
戰場上,奇異的一幕發生了。正在協同進攻的變異體集群,動作瞬間出現了不協調。“築牆者”的掩體構築停滯,“躍遷者”的跳躍軌跡變得混亂,“破城者”的撞擊失去了節奏。甚至連“影刃”的潛行都出現了致命的破綻。
“有效果!它們失去同步了!”前線傳來了帶著狂喜的呼喊。
人類軍隊抓住這寶貴的機會,發起了凶猛的反擊。火力如同鐵錘,砸向陷入混亂的敵人。失去了統一指揮的變異體,雖然個體依舊強悍,卻再也無法形成那種令人絕望的戰爭合力,在人類有組織的火力下成片倒下。
當夜幕再次降臨時,變異體潮水般退去,留下了比上一次更為慘重的傷亡和一片狼藉的戰場。基地再次守住了,但勝利的喜悅無人能感受到,隻有劫後餘生的疲憊和深入骨髓的寒意。
王磊拖著幾乎散架的身體,巡視著沉默的陣地。士兵們靠在戰壕裡,機械地擦拭著武器,或是默默吃著配給的食物。許多熟悉的麵孔消失了。他看著手中幾乎打空彈鼓的重機槍,意識到彈藥儲備的紅線正在逼近。
醫療區內,李瀟和她的團隊已經連續工作超過二十四小時。新型生物酶帶來的創傷極其難以處理,藥品消耗速度驚人。她看著一名因感染過快而不得不被隔離的年輕士兵那絕望的眼神,用力攥緊了拳頭。
指揮中心裡,李雲鵬、林曼、陳靜和剛剛恢複一些的秦風坐在一起。
“‘廣陵散’隻是權宜之計,”陳靜率先打破沉默,“那個智慧很快就會適應這種乾擾,或者進化出抗性。”
“我們的資源撐不了太久,”李雲鵬看著物資報告,語氣沉重,“尤其是彈藥和藥品。”
“它在學習我們的‘語言’,”秦風的聲音虛弱卻清晰,“無論是武器的語言,還是…通訊的語言。下一次,它帶來的‘答案’,可能會完全不同。”
會議在沉重的氣氛中結束。每個人都明白,他們贏得了兩場戰役,但戰爭的主動權,似乎正逐漸滑向那個看不見的對手。它坐在生物網絡的深處,如同一個冷酷的棋手,用無數變異體的生命作為棋子,耐心地測算著通往勝利的最優路徑。
燕京基地的燈火在黑夜中依舊閃亮,但在這片象征著文明的光明之外,是更深、更冷的黑暗,以及一個正在黑暗中不斷進化意圖將人類文明也納入其冰冷計算之中的未知智慧。生存之戰,遠未結束,甚至,可能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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