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侖基地巨大的主閘門如同遠古巨獸緩緩張開的頜骨,露出了外部血色彌漫的戰場。硝煙與沙塵混合成的焦糊氣息,裹挾著血腥與臭氧的怪味,瞬間湧入通道內部,刺痛著每個人的鼻腔。閘門之外,是文明與野蠻、秩序與混沌絞殺的地獄圖景。
吳鋒站在閘門內側的防禦沙包後,手中緊握著剛剛補充到的95式突擊步槍,冰涼的金屬槍身傳來一絲鎮定。他望著眼前這片混亂到極致的戰場,心臟在胸腔內沉重地搏動。曾經不可一世的“清理者”大軍,此刻正遭受著來自側後方的猛烈打擊,陣線出現了前所未有的混亂。
體型堪比主戰坦克的“守護者”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它們覆蓋著岩石般角質層的厚重背甲,硬生生承受著“清理者”步兵單位射出的腐蝕性孢子和能量射線,巨大的肢體每一次揮擊,都能將數個“清理者”掃飛、碾碎。它們與那幾台像是移動堡壘的“破城者”猛烈碰撞在一起,原始的蠻力與冰冷的科技進行著最直接的角力,每一次撞擊都引發地麵劇震,金屬與甲殼的碎裂聲令人牙酸。
而在“守護者”的周圍,是潮水般形態各異的變異體。它們不再是無序的屍潮,而是在某種無形意誌的引導下,展現出了驚人的戰術協同。動作迅捷的“疾影”如鬼魅般穿梭,專門撕扯“清理者”陣型的薄弱環節;能夠噴射腐蝕液的“腐蝕者”匍匐前進,用黏液覆蓋“清理者”的能量武器接口;甚至能看到少數幾隻“潛行者”利用其擬態能力,悄然接近“清理者”的後排單位,發動致命的突襲。
這就是小雅引導下的“母親”網絡力量?吳鋒心中震撼莫名。這種與病毒造物並肩作戰的景象,衝擊著在場每一位昆侖守軍的認知底線。許多士兵臉上寫滿了驚疑、恐懼,甚至是一絲本能的厭惡,手中的槍口在“清理者”和偶爾靠近的變異體之間搖擺不定。
“所有單位注意!”吳鋒壓下心中的波瀾,通過戰術耳麥,聲音冷靜而清晰地傳遍前沿陣地,“明確當前敵人——‘清理者’!重複,唯一敵人是‘清理者’!東方援軍及……其引導的變異體單位,為臨時友軍!不得主動攻擊!集中所有火力,配合友軍行動,優先摧毀‘破城者’及大型空中單位!”
他的命令如同磐石,暫時穩住了有些動搖的軍心。錢中校站在他身旁,臉色依舊複雜,但並未出言反對,隻是默默握緊了配槍,這表明了指揮層暫時的脆弱統一。
天空中,“庇護所”的運輸機像逆風飛翔的鋼鐵信天翁,在“清除者飛行堡壘”密集的防空火力網中艱難穿梭、規避。艙門打開,一個個墨綠色的集裝箱在小型降落傘的緩衝下,精準地投向基地防線後方預定區域。同時,索降而下的是數十名身著不同於昆侖製式荒漠迷彩、裝備精良的“庇護所”衛隊士兵。他們一落地,便展現出極高的戰術素養,迅速與昆侖守軍接洽,並將空投的物資——主要是針對“清理者”能量護盾和生物結構弱點研發的特殊彈藥,如能夠引發局部能量紊亂的高頻脈衝手雷、粘附性極強的化學腐蝕炸彈等——分發給前線部隊。
“吳指!林工和李醫生讓我們帶來的‘禮物’!”一名“庇護所”衛隊的小隊長將一個密封的金屬箱交給吳鋒,語氣帶著敬意,“另外,小雅……她就在後麵那架最大的運輸機上,正在嘗試進行更大範圍的‘引導’和‘安撫’。”
吳鋒接過箱子,打開一看,裡麵是幾套單兵攜帶的小型信號發射裝置,以及對應的使用說明。“共鳴器”?根據說明,這能放大和穩定小雅釋放的那種特殊生物信號,在一定範圍內增強對己方變異體的引導,並輕微乾擾“清理者”的低級單位協調。
“立刻分發到各突擊小組!”吳鋒毫不猶豫地下令。這是雪中送炭,是扭轉局部戰局的關鍵。
戰爭的熔爐徹底沸騰。得到彈藥補充和戰術指導的昆侖守軍,士氣為之一振。他們依托殘存的防禦工事,與衝入基地內部通道的“清理者”步兵展開了寸土必爭的慘烈巷戰。
“穩住!交叉火力!脈衝手雷準備!”一名昆侖老兵在掩體後聲嘶力竭地吼道。
幾名士兵同時擲出高頻脈衝手雷,藍色的電弧在空中炸開,形成無形的乾擾場。前方幾個正在衝擊防線的“清理者”步兵動作瞬間變得僵硬、遲滯,體表的能量微光劇烈閃爍。
“打!”
密集的子彈瞬間將這些失控的“清理者”淹沒。特殊穿甲彈頭成功鑽入了它們相對脆弱的關節和感官集群部位,墨綠色的粘稠血液四處飛濺。
另一邊,大熊像是人形堡壘,操縱著剛剛補充到彈藥的89式重機槍,占據了一個被炸開的二層平台缺口,熾熱的彈鏈如同死神的鞭子,瘋狂抽打著試圖從側麵迂回的一隊“清理者”。趙強跟在他身邊,用加掛了榴彈發射器的步槍,精準地將化學腐蝕炸彈射入“清理者”聚集的區域,粘稠的腐蝕液極大地限製了它們的行動。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然而,“清理者”的數量和適應性依舊恐怖。它們很快調整了戰術,一種新型單位——“織網者”出現在戰場。它們體型纖細,移動速度極快,能從腹部噴射出極具韌性和粘性的生物聚合物絲線,這些絲線能在通道內迅速形成阻礙步兵通行的粘網,甚至能短暫纏住“守護者”的肢體。
“小心那些白絲!用噴火器!”吳鋒看到一名士兵不慎被粘網纏住,瞬間被後方“清理者”的能量射線打成篩子,立刻下令。
裝備著老舊但依然有效的火焰噴射器的士兵頂上前方,熾熱的火龍噴湧而出,將粘稠的絲網和隱藏在後麵的“織網者”一同化為焦炭。空氣中彌漫著蛋白質燒焦的惡臭。
戰場上空,雙方的空中力量也在進行著殊死搏殺。“庇護所”的運輸機在投送完物資和人員後,並未撤離,而是冒險在戰場邊緣盤旋,利用機載的電磁乾擾設備,持續對“清理者”的網絡進行壓製。幾架昆侖基地僅存經過多次修補的殲擊機,與體型龐大的“清除者飛行堡壘”糾纏在一起,導彈尾焰與能量射線在昏黃的天空劃出淒美的死亡軌跡,不斷有飛行器拖著濃煙墜落,在地麵上炸成一團火球。
戰鬥進入了最殘酷的消耗階段。每推進一米,每摧毀一台“清理者”,都需要付出鮮血和生命的代價。基地內部通道變成了名副其實的絞肉機,牆壁上沾滿了混合顏色的血液和組織液,破損的設備和士兵的遺體混雜在一起,訴說著戰爭的殘酷。
吳鋒穿梭在槍林彈雨中,時而舉槍點射,時而下達指令,喉嚨早已沙啞。他看到年輕的昆侖士兵在生命的最後時刻拉響手雷與敵人同歸於儘;看到“庇護所”的戰士為了掩護受傷的昆侖兄弟,被能量射線穿透胸膛;也看到一隻“守護者”在數台“清理者”的圍攻下轟然倒地,壓碎了身下數不清的敵我單位……
這就是他們選擇的道路,布滿荊棘,浸透鮮血。但沒有人退縮。因為身後,不僅僅是冰冷的鋼鐵基地,更是殘存的人類文明火種,是無數幸存者賴以生存的最後屏障。
就在戰線最為吃緊,人類與變異體聯軍節節後退,幾乎要被壓回主閘門之際——
那架一直懸浮在戰場後方相對安全空域的大型運輸機,其艙門再次緩緩打開。
一個嬌小的身影,在數名“庇護所”精銳士兵的護衛下,出現在了艙門口。她穿著合身的防護服,臉上戴著透明的呼吸麵罩,但那雙清澈而堅定的眼睛,透過彌漫的硝煙,仿佛能直視戰場上的每一個人。
是小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