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吟”號懸浮於空,其投下的陰影像是冰冷的幕布,覆蓋著殘破的昆侖基地。那龐大艦體上無聲轉動的炮塔、幽深的發射井,以及隱隱流動的能量光澤,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下方劫後餘生的人們——拯救與毀滅的權柄,此刻正握於這未知的鋼鐵巨神手中。基地內部,短暫的死寂之後,是如火山噴發前般的壓抑與躁動。
臨時指揮中心內,趙上校、錢中校躺在擔架上)、吳鋒,以及幾位幸存的基地高層,麵對著秦風透過屏幕帶來的信息風暴,陷入了艱難的消化與抉擇。信任?這太過奢侈。一個本應逝去的英雄,帶著遠超時代的武力歸來,其背後隱藏的真相足以顛覆所有人的認知。
“帶他去見‘鑰匙’。”趙上校最終做出了決定,聲音乾澀。他沒有選擇,無論秦風是人是鬼,那支艦隊是神是魔,他們此刻都需要這股力量來應對迫在眉睫的“清理者”威脅。“吳鋒,你陪同。錢中校,你負責基地內部的安撫和防禦重整……在我們弄清楚這一切之前,保持最高警戒。”
吳鋒點了點頭,他的目光依舊沒有從暗下的屏幕上移開。秦風……那熟悉的輪廓,卻帶著全然陌生的冰冷與疏離。意識與藍圖融合?守護者協議?這聽起來更像是天方夜譚,卻又完美地解釋了這不可思議的一切。
在兩名全副武裝眼神中充滿警惕與好奇的士兵護送下,吳鋒帶著秦風通過全息投影形式出現在一個移動終端上)前往位於基地深層,去到守衛森嚴的“鑰匙”隔離區。
通道內,隨處可見激戰留下的痕跡,牆壁上的彈孔尚未修補,地麵殘留著清洗不去的暗紅。偶爾遇到的士兵和幸存者,看到吳鋒身邊懸浮顯示著秦風麵容的終端,無不麵露驚駭,紛紛避讓,竊竊私語聲在身後如同潮水般蔓延。
“他們怕我。”終端裡,秦風的聲音平靜地陳述著一個事實。
“他們怕未知。”吳鋒頭也不回,聲音低沉,“也怕希望……尤其是以這種形式出現的希望。秦風,告訴我,你到底……變成了什麼?”
終端裡的影像沉默了片刻,隻有背景中“龍吟”號艦橋那冰冷的儀器運行聲。“我依然是秦風,吳鋒。隻是……承載了更多的記憶,更多的責任,以及……更廣闊的視角。‘蓋亞’並非單純的病毒,它是被扭曲的‘生命織錦’。而‘清理者’,是試圖將織錦修剪成單一圖案的冰冷剪刀。我們……人類,曾是執剪者,如今也成了織錦上掙紮的線頭。”
這番充滿隱喻的話讓吳鋒眉頭緊鎖。他隱隱感覺到,眼前的“秦風”,其思維模式已經與常人迥異。
他們抵達了隔離區。厚重的合金門滑開,內部是一個布滿各種監測儀器的潔白空間。房間中央,那個被特製力場束縛的半人半怪“鑰匙”個體,依舊在昏迷中微微抽搐,它扭曲的肢體和裸露搏動著的生物組織,與周圍冰冷的科技環境形成詭異而殘酷的對比。
當秦風的影像出現在隔離室內時,異變陡生!
那一直昏迷的“鑰匙”猛地睜開了眼睛!它的瞳孔並非人類,也非野獸,而是像是兩個微縮的不斷旋轉星雲!它發出一種混合了痛苦與某種奇異共鳴的嘶鳴,身體劇烈地掙紮起來,束縛它的力場發出過載的嗡鳴和閃爍的電弧!
監測儀器上的數據瞬間爆表!
“它在……回應我。”秦風的聲音第一次帶上了一絲明顯的波動,那是一種混合了分析、確認以及……某種難以言喻的悲傷?“果然……‘鑰匙’的本質,是強行將人類基因序列與‘蓋亞’底層權限進行嵌合的實驗體。它不僅是信標,也是一個……痛苦的坐標,指向我們過往的罪責。”
就在隔離室內異變發生的同時,昆侖基地外圍,那懸浮的鋼鐵艦隊並未閒著。
數艘體型較小被稱為“巡天鷹”級的護衛艦脫離了主艦隊,開始沿著基地外圍巡航。它們並未降落,而是從艦體下方釋放出無數拳頭大小閃爍著微光的球形探測器。這些“蜂群”探測器仿佛擁有生命般,迅速散開,開始掃描、評估基地的受損情況,標記出結構脆弱點、尚未熄滅的火災、以及可能殘存的威脅如躲藏的零星變異體或“清理者”偵察單位)。
同時,幾艘造型敦實如移動堡壘的“巨靈神”級工業艦,緩緩降低高度,停留在基地幾個主要缺口上空。它們底部打開,投射像是實質般的粗大藍色能量光束,精準地照射在破損的防禦壁壘和坍塌的建築上。令人震驚的一幕發生了——在能量光束的照射下,扭曲的金屬像被無形之手撫平,開始緩慢地自我修複、重塑!碎裂的混凝土和裝甲板也在某種力場的作用下重新聚合!
這不是簡單的焊接和修補,而是某種……物質層麵的定向重組技術!
基地內,仰望著這一幕的人們,發出了難以置信的驚呼。這宛若神跡的景象,衝擊著他們對於科技和物理規律的認知底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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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並非所有人都感到欣喜。
在基地內部,一處相對完好的物資分配點,幾名原“淨化派”傾向的軍官和部分幸存者,正聚集在一起,麵色陰沉地看著頭頂那緩緩移動帶來修複之光的巨艦。
“他們到底是什麼人?那些技術……根本不是我們這個時代該有的!”一名少校壓低聲音,語氣中充滿了不安,“那個秦風……據說已經死了!現在又冒出來,還帶著這樣一支艦隊……誰知道是不是‘清理者’或者‘母親’搞出來的新把戲?!”
“趙上校和錢中校就這麼讓他們進來了?還讓他們接觸‘鑰匙’?這是引狼入室!”另一人憤憤道,“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更何況是這種……怪物!”
恐懼與猜忌,並不會因為對方展現出的強大力量而輕易消散,有時反而會因此加劇。尤其是在經曆了“影蛇”叛亂和“歸墟教”滲透之後,信任,已經成為基地內部最稀缺的資源。
與此同時,在“龍吟”號艦橋。
秦風的本體或者說,承載著他意識的核心載體)正站在巨大的全景舷窗前,俯瞰著下方如同受傷蟻巢般的昆侖基地。他的身體並非完全的血肉之軀,隱約能看到皮膚下流動的像是電路般細微的光紋。他的意識,正同時處理著來自艦隊各單元、基地掃描數據、以及“鑰匙”隔離室傳來的海量信息。
“檢測到基地內部存在高度不穩定社會情緒波動,猜忌與恐懼指數持續上升。”一個冰冷非人的電子音在艦橋內響起,那是艦隊的輔助ai,“建議采取信息透明化措施,或進行必要的威懾,以穩定局勢,確保整合效率。”
秦風緩緩搖頭,他的眼神深邃,仿佛能看透人心。“恐懼源於未知,也源於對自身弱小的認知。單純的威懾隻會催生更深的敵意。而完全的透明……現在的他們,還無法承受全部的真相。”
他調出了一個界麵,上麵顯示著從“鑰匙”身上提取出破碎而混亂的記憶碎片和數據流。其中,除了指向“淨化之火”控製終端的坐標信息外,還有一些極其隱晦的關於“歸墟教”最高層——“主祭”的線索,以及……一個位於極地深處似乎與“蓋亞計劃”起源相關的微弱古老信號源。
“‘清理者’的地台隻是表象。‘歸墟教’尋找的,也並非僅僅是毀滅。”秦風低聲自語,像是在對ai說,又像是在提醒自己,“真正的戰場,在更深的地方。我們必須加快速度。”
他轉過身,麵向通訊界麵,連接到了基地臨時指揮中心。
“趙上校,錢中校,”他的聲音再次恢複了那種絕對的冷靜,“基地的初步修複和掃描已經完成。我們探測到,‘清理者’地台在遭受打擊後,進入了某種休眠重組狀態,這是摧毀它的最佳窗口期。同時,‘巢母’的失控波動正在加劇,必須在其徹底瘋狂或催生出更不可控的變異體之前進行處理。”
他頓了頓,拋出了一個不容置疑的方案:
“我提議,立即組建一支聯合行動部隊。由我的艦隊提供火力支援、情報分析和部分先進裝備,由昆侖基地提供熟悉地形和敵情的精銳人員。目標,同時執行兩項任務:第一,突襲並摧毀‘清理者’地台;第二,嘗試對‘巢母’進行‘淨化’或‘引導’。”
“這將是一場豪賭。我們需要在‘歸墟教’和其他潛在威脅反應過來之前,迅速扭轉西北區域的戰略態勢。你們……願意將基地的命運,賭在這場聯合行動上嗎?”
指揮中心內,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趙上校和錢中校身上。空氣仿佛凝固了。信任未知的盟友,押上最後的籌碼,去進行一場勝算未知的突襲。這個決定,將真正決定昆侖基地,乃至人類殘存文明未來的走向。
窗外,艦隊的陰影依舊籠罩,如同守護,亦如同審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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