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忙碌與疲憊中,又過去了一周。林澈逐漸適應了咖啡店後廚的節奏,儘管依然感到束縛,但至少能靠自己的雙手站穩腳跟。蘇雨晴的項目也步入正軌,兩人像城市裡無數普通情侶一樣,在柴米油鹽中經營著微小而踏實的生活。
然而,平靜之下,那根名為“顧清玥”的刺,始終深深紮在林澈心底。被誤解的屈辱、夢想破碎的怨恨,以及那晚荒唐後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並未隨時間消散,隻是被日常的瑣碎暫時掩蓋。
這天傍晚,林澈剛結束一天的工作,換下沾滿油漬的廚師服,手機就響了起來。是一個陌生的本地號碼。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起來:“喂,您好?”
“是…是林老板嗎?”電話那頭傳來一個有些熟悉、帶著濃重口音的中年男聲,語氣有些遲疑和緊張。
林澈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王師傅?”是之前幫他維修店鋪的王師傅。
“哎,是我,是我!”王師傅的聲音聽起來鬆了口氣,又帶著幾分不安,“林老板,不好意思打擾你。有件事…在我心裡憋了好久,覺得…覺得還是得跟你說一聲。”
林澈的心莫名一跳:“王師傅,您說,什麼事?”
“就是…就是上次顧小姐來店裡檢查,那個塗料桶掉下來的事…”王師傅的聲音壓低了些,“我…我後來越想越不對勁。那天我架好梯子後,明明把桶放得很穩當的。而且…而且我好像記得,桶掉下來之前,顧小姐正低頭看手機,臉色很不好看,好像…好像還在抹眼淚似的…我當時沒太在意,現在想想…”
林澈握著手機的手猛地收緊,呼吸都滯住了。顧清玥…在抹眼淚?
王師傅還在繼續,語氣帶著愧疚:“林老板,我知道我說這些可能也沒啥用…但我覺得,你可能真是被冤枉了。那天你拉她那一下,是真真切切為了救她…我老王雖然沒啥文化,但眼睛不瞎…對不住啊,當時沒能幫你說句公道話…”
“王師傅…”林澈喉嚨發緊,聲音沙啞,“謝謝您…謝謝您告訴我這些。”
掛了電話,林澈站在原地,久久無法回神。王師傅的話,像一塊投入死水的石頭,在他心中掀起了巨大的波瀾。顧清玥當時的異常狀態…如果王師傅說的是真的,那是不是意味著,她當時的暴怒和決絕,並不僅僅是因為那場意外,還可能摻雜了她自身的情緒?
這個念頭讓他感到一種極其複雜的混亂。
晚飯時,林澈顯得有些心不在焉。蘇雨晴察覺到了他的異常,輕聲問道:“阿澈,怎麼了?是不是工作上又遇到什麼事了?”
林澈抬起頭,看著蘇雨晴關切的眼神,猶豫了一下,還是把王師傅的話告訴了她。
蘇雨晴聽完,沉默了片刻,眉頭微蹙:“如果王師傅說的是真的…那顧小姐當時,可能真的遇到了很大的麻煩。”她頓了頓,看向林澈,“阿澈,你想怎麼做?”
“我不知道…”林澈搖了搖頭,臉上寫滿了迷茫和掙紮,“就算她當時心情不好,就能那樣不分青紅皂白地冤枉人嗎?就能輕易毀掉彆人的心血嗎?”怨恨依舊清晰。
“可是…”蘇雨晴放下筷子,認真地看著他,“如果永遠不澄清,這個誤會就會像一根刺,一直紮在你心裡。對你,對她,都不公平。至少…你應該知道真相到底是什麼。”
就在這時,林澈的手機又響了一下,是林薇發來的一個新聞鏈接,標題十分醒目:「晟集團海外項目巨虧,傳聞年輕掌門人地位不保?」
林澈點開鏈接,快速瀏覽著內容。文章雖未直接點名,但指向性非常明確,描述了集團內部鬥爭激烈,負責核心項目的某位高管成為眾矢之的,麵臨巨大壓力。
聯想到王師傅的話,林澈的心沉了下去。難道…顧清玥當時正處在這樣的風暴中心?
蘇雨晴也湊過來看了新聞,輕輕歎了口氣:“看來…王師傅說的可能是真的。她那時候,恐怕自身難保。”
一股難以言喻的情緒在林澈胸中翻湧。是同情?不,他立刻否定了。更多的是…一種荒謬感。他和他的小店,難道隻是她巨大壓力下的一個微不足道的宣泄口?
“阿澈,”蘇雨晴握住他的手,聲音溫柔卻堅定,“不管你做什麼決定,我都支持你。如果你想找她說清楚,我陪你一起去。如果你覺得沒必要,我們就忘了這件事,好好過我們的日子。”
看著她毫無保留的支持,林澈心中湧起一股暖流。他反手握緊她,深吸一口氣,仿佛下定了決心:“我想…我應該讓她知道。不是為了糾纏,也不是為了博取同情。隻是…我不想背著這個莫須有的罪名過一輩子。至少,我要讓她知道,我林澈,不是她想象中的那種卑鄙小人。”
做出這個決定後,林澈反而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輕鬆。他通過之前律師函上的聯係方式,找到了顧清玥代理律師的郵箱,寫了一封極其簡短、措辭冷靜的郵件,附上了王師傅的聯係方式,並說明如果顧小姐對之前店鋪發生的事情仍有疑慮,可以聯係王師傅核實當時情況。他沒有提及任何關於顧清玥個人處境的事情,也沒有任何指責或乞求的意味,隻是平靜地陳述了存在另一個視角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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郵件發出去後,石沉大海。
幾天過去了,沒有任何回音。林澈的心漸漸沉了下去,自嘲地想,果然如此。她那樣的人,怎麼會屑於理會他這種小人物的澄清?
就在他幾乎要放棄的時候,一個周末的下午,他的手機接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來自本地的固定電話。
他疑惑地接起:“喂?”
電話那頭是一片沉默,隻有細微的電流聲和…幾乎不可聞的呼吸聲。
林澈的心猛地一跳,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湧上心頭。他試探性地、極其緩慢地開口:“…顧小姐?”
電話那頭依舊沉默,但那呼吸聲似乎紊亂了一瞬。
漫長的、令人窒息的幾秒鐘後,就在林澈以為對方會掛斷時,一個極其沙啞、疲憊,卻依舊帶著一絲冰冷質感的女聲,低低地響了起來,隻有一個字:
“……說。”
這個字,仿佛用儘了她全部的力氣。
林澈握緊了手機,心臟在胸腔裡狂跳。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用儘可能平靜、簡潔的語氣,將王師傅的證詞複述了一遍,包括塗料桶放置的細節,以及她當時可能情緒異常的狀態。他沒有添加任何個人情緒,隻是客觀陳述。
說完後,電話那頭是更長久的沉默。久到林澈以為信號已經中斷。
然後,他聽到了一聲極其輕微、仿佛壓抑到極致的吸氣聲。接著,是電話被猛地掛斷的忙音。
“嘟…嘟…嘟…”
林澈放下手機,手心全是汗。他不知道這通電話意味著什麼。是她的憤怒?是不屑?還是…彆的什麼?
他抬頭看向窗外,夕陽的餘暉將天空染成一片暖橙色。蘇雨晴正在陽台晾曬洗好的衣服,身影在光暈中顯得格外溫柔。
真相或許已經送達,但原諒與和解,遠非一通電話可以達成。然而,對於林澈而言,背負的重擔似乎卸下了一些。他做了他該做的,至於結果,已不是他能控製。
生活的河流,依舊朝著未知的方向,沉默地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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