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定搬回一起住,像一道明確的指令,讓林澈和顧清玥的關係進入了一個新的、卻更加微妙的階段。不再是遙遙相望的試探,而是真真切切地要在同一個屋簷下,重新構築名為“家”的空間。希望與忐忑,如同光與影,交織在每一步行動中。
搬回的不是新居,而是那間承載了太多複雜記憶的“家”。這個選擇本身,就帶著一種直麵過去、在廢墟上重建的決絕。林澈提前幾天回來,進行了徹底的大掃除。他扔掉了所有可能引起不快的舊物,重新粉刷了牆壁,換了新的窗簾,努力讓這個空間煥然一新,試圖用物理上的嶄新來覆蓋情感上的舊痕。
搬家那天,氣氛客氣而疏離。林澈忙前忙後,搬運大件行李,額上沁出細密的汗珠。顧清玥則默默地整理著她和晨曦的隨身物品,尤其是孩子的玩具、衣物和日常用品,擺放得一絲不苟。兩人之間的對話僅限於必要的溝通:
“這個箱子放哪裡?”
“先放客廳角落吧,謝謝。”
“嬰兒床擺在這個位置可以嗎?光線不會直射。”
“嗯,可以。”
沒有久彆重逢的喜悅,更像是一對臨時合租的室友,謹慎地劃分著邊界。空氣中彌漫著一種無形的張力,既包含著對未來的期許,也充滿了對過往傷痛的警惕。
最大的考驗,在夜幕降臨時來臨。
所有的物品都大致歸位,晨曦也在熟悉又陌生的嬰兒床裡安然入睡。客廳裡隻剩下林澈和顧清玥,燈光柔和,卻照不亮兩人之間的沉默與尷尬。
“那個……”顧清玥率先開口,聲音平靜,目光卻落在自己的指尖,“晚上……怎麼安排?”她問的是睡覺的問題。
林澈的心猛地一緊,他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聲音聽起來自然:“我睡客房,或者沙發都可以。主臥留給你和晨曦,方便照顧她。”他早已想好這個答案,這是目前最安全、最能讓她安心的選擇。他不敢有任何奢望。
顧清玥抬眼看了他一下,很快又垂下眼簾,輕輕“嗯”了一聲,算是同意。這個安排,避免了最初的尷尬,但也清晰地劃下了一道界限。同在一個屋簷下,卻分房而居,這本身就是他們關係現狀最真實的寫照。
然而,物理的界限容易劃分,心理的痕跡卻難以磨滅。
第二天,林澈在整理書房一個很少打開的儲物櫃時,不小心碰落了一個舊紙箱。裡麵的東西散落出來——是一些舊照片、幾本他早年學甜點時的筆記,還有一張泛黃的、蘇雨晴當年畫給他的“澈甜”原始ogo設計草圖。
時間仿佛瞬間凝固。林澈僵在原地,看著那張熟悉的草圖,心臟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攥緊。他並不是懷念,而是恐慌。恐慌這些“過去”的痕跡會刺傷顧清玥剛剛稍有緩和的神經。
他手忙腳亂地想要收拾,顧清玥卻恰好端著水杯經過書房門口。她的目光掃過地上的東西,自然也看到了那張顯眼的草圖。她的腳步頓住了,臉上沒什麼表情,但端著杯子的手指,指節微微泛白。
林澈慌忙將草圖揉成一團,塞進垃圾桶,語無倫次地解釋:“清玥,對不起!我不知道這裡還有這些東西,我馬上都扔掉!”
顧清玥沉默了幾秒,然後淡淡地說:“沒事,都是過去的東西了。”說完,她便轉身走開了,背影依舊挺直,但林澈卻敏銳地捕捉到了她轉身前眼底那一閃而過的、極力掩飾的刺痛。
這件事像一根細小的刺,紮在了兩人之間。接下來的幾天,顧清玥的話更少了,雖然依舊會和林澈一起吃飯,討論孩子的事情,但那種刻意保持的距離感又回來了。林澈懊惱不已,卻不知該如何彌補,隻能更加小心翼翼。
摩擦也出現在育兒細節上。給晨曦添加一種新的輔食時,顧清玥堅持要嚴格按照書上說的,從極少劑量開始,觀察三天有無過敏。林澈覺得孩子很健康,稍微多吃一點點沒關係,想讓孩子嘗嘗更多味道。
“就小半勺,沒關係的,看她很想吃的樣子。”林澈看著女兒渴望的眼神,忍不住說。
顧清玥立刻皺起眉頭,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堅決:“不行!過敏不是小事,必須嚴格按照程序來。你不能因為溺愛就忽視潛在風險。”
她的語氣有些生硬,帶著一種扞衛領地般的警覺。林澈愣了一下,意識到這不僅僅是輔食問題,更是信任問題。她可能認為他的“沒關係”是一種對家庭責任的不夠嚴謹,是對她精心製定的育兒規則的無視。
他立刻收斂了神色,鄭重地說:“你說得對,是我考慮不周。聽你的,嚴格按照標準來。”
類似的小分歧偶爾發生,每一次,林澈都選擇立刻退讓和認同。他太害怕因為任何一點小小的爭執而破壞這來之不易的平靜。但這種近乎討好的順從,有時反而讓顧清玥感到一種無形的壓力,仿佛自己是一個苛刻的、不容犯錯的管理者。
真正的考驗在一個周三晚上到來。林澈的“初暖”小店因為要配合商場活動,需要加班布置新品展台。他提前給顧清玥發了信息說明情況,並表示會儘快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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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活動籌備比預想的複雜,結束時已近晚上十一點。林澈心急如焚,匆匆趕回家。打開門,客廳隻留了一盞昏暗的壁燈,顧清玥抱著已經睡著的晨曦,靜靜地坐在沙發上,沒有看電視,也沒有看書,就像在專門等他。
聽到開門聲,她抬起頭,目光平靜地看向他。
“回來了。”她的聲音很輕,聽不出情緒。
“對不起,對不起!活動拖得太晚了,我應該再早點給你打個電話的。”林澈連聲道歉,內心充滿愧疚。
“沒事,工作要緊。”顧清玥站起身,準備抱孩子回房,語氣依舊平淡,“晨曦剛才有點鬨覺,一直找爸爸,剛哄睡著。”
這句話,像一根針,輕輕紮了林澈一下。她不是在指責,隻是陳述事實,但這句話裡包含的信息——孩子的依賴,她獨自哄睡的辛苦,以及他作為父親的“缺席”——都像無聲的控訴。
“我以後一定注意時間,儘量不加班這麼晚。”林澈趕緊保證。
顧清玥腳步頓了頓,沒有回頭,隻是淡淡地說:“你不用這樣。你有你的事業,我理解。隻是……下次如果晚歸,記得給個確切的時間,免得……擔心。”
她說的是“擔心”,但林澈聽出了弦外之音:是“不安”,是潛藏在冷靜外表下,對過往可能重演的巨大恐懼。她害怕他的“晚歸”背後,有其他的原因。
林澈看著她走進臥室的背影,心裡五味雜陳。他知道,信任的重建,遠不是搬回來住那麼簡單。它需要漫長的時間,需要無數個像今晚這樣看似平常、卻暗流湧動的時刻的積累,需要他用一次又一次的準時歸來、坦誠溝通和堅定不移的陪伴,去慢慢撫平她心中的褶皺。
路還很長,每一步都需如履薄冰,卻又不能失去向前的勇氣。這個新巢裡的每一道舊痕,都需要用加倍的耐心和真誠,去小心彌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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