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園”地下廚房的空氣仿佛凝固了。不鏽鋼操作台反射著頂燈冰冷的光,映照出林澈毫無血色的臉。女助理將一部平板電腦推到他麵前,屏幕上,一個看起來像是監控視角的畫麵正在無聲播放:一個孩子蜷縮在陌生的、布置簡單的房間角落,小肩膀一抽一抽,像是在哭泣,畫麵模糊且短暫,隻有十幾秒。
“林先生,”女助理的聲音沒有任何溫度,像金屬刮擦,“孩子很好,隻要你明天晚上好好表現,這樣的‘照顧’會一直持續。反之……”她沒有說下去,但威脅之意溢於言表。屏幕暗了下去。
林澈的心臟像被一隻冰手狠狠攥住,又猛地扔進沸水!那孩子是不是他的寶寶?畫麵太模糊,房間背景也無法辨認,可能是真的,也可能是沈墨嵐精心偽造的騙局!但無論真假,這畫麵都精準地擊潰了他最後的心理防線。擔憂、憤怒、無力感……最終化為一片死寂的冰冷。
他抬起頭,看向女助理,眼神裡所有的掙紮和光芒都消失了,隻剩下一種近乎麻木的平靜:“我知道了。我會……好好準備。”
女助理似乎很滿意這種“馴服”,點了點頭:“很好。最後四十八小時,不要出任何差錯。”她轉身離開,高跟鞋敲擊地麵的聲音在空曠的廚房裡回蕩,漸行漸遠。
林澈緩緩走到操作台前,那裡擺放著即將完成的、以“嵐”字為核心的糖藝雕塑主體。它晶瑩剔透,結構繁複,在燈光下閃爍著虛假而華麗的光澤。他伸出手指,輕輕觸碰那冰冷的、堅硬的糖殼。
就是它了。這尊象征著壓迫和屈辱的“作品”,將成為他最後的、也是最決絕的反擊舞台。不是隱喻性的裂痕,而是徹底的、當眾的、物理性的毀滅!他要讓這華麗的虛飾,在眾目睽睽之下,分崩離析!這個念頭瘋狂而危險,成功率渺茫,但此刻,這是他唯一能抓住的、維護最後尊嚴的方式。
他深吸一口氣,開始工作。表麵上看,他是在進行最後的加固和修飾,動作沉穩,甚至堪稱優雅。但隻有他自己知道,在幾個至關重要的承重節點和連接處,他正用極其精妙的手法,利用不同糖漿的冷卻速率和脆性差異,構建一個極其不穩定的平衡。他就像在編織一個美麗的陷阱,每一筆,都可能是通往毀滅的最後一步。當監視他的助手oentariy被一個關於食材配送的詢問電話分神時,林澈的手指以快得幾乎看不清的速度,在“嵐”字內部一個關鍵榫卯結構上,做了最後一次、也是最致命的微調。完成這一切,他的後背已被冷汗濕透。
……
二樓囚室,顧清玥覺得頭重腳輕,視線模糊。連續的精神壓力和營養不良,讓她發起低燒。她蜷縮在床角,渾身發冷,孩子的哭聲和林澈擔憂的麵容在腦中交替出現,意識漸漸模糊。
深夜,房門被輕輕推開。是輪值夜班的年輕看守小陳,端著一杯水和幾片藥。年長的看守在門外走廊低聲打著電話。
小陳走到床邊,看著顧清玥燒得通紅的臉和乾裂的嘴唇,眼神裡閃過一絲清晰的掙紮和同情。她飛快地瞥了一眼門口,然後蹲下身,用極低的聲音說:“喝水……吃藥。”同時,將一個小小的、冰冷的塑料瓶塞進顧清玥虛握的手心,那是一瓶未開封的純淨水,還有兩片用紙巾包好的退燒藥。
顧清玥混沌的意識被這突如其來的善意驚醒了幾分。她努力聚焦,看清了小陳眼中的不安和善意。她沒有出聲,隻是用儘力氣,緊緊握了一下小陳的手腕,眼中充滿了無聲的感激和哀求。
小陳像被燙到一樣迅速抽回手,慌亂地站起身,幾乎是小跑著離開了房間,關門聲輕不可聞。
顧清玥將那小瓶水和藥緊緊抱在懷裡,如同抱著唯一的救命稻草。冰冷的瓶身反而讓她滾燙的皮膚感到一絲清醒。這微弱的善意,像黑暗中迸出的一顆火星,重新點燃了她幾乎熄滅的希望。她小心翼翼地擰開水瓶,喝了一小口,乾涸的喉嚨得到滋潤。她不能倒下,為了孩子,為了林澈,她必須堅持下去。
……
城市邊緣,一個散發著尿騷和垃圾腐臭味的廢棄報刊亭裡,趙鐵山借著遠處路燈透進的微弱光線,用一支撿來的圓珠筆,在一張皺巴巴的舊報紙邊緣艱難地寫著字。他的左臂傷口已經化膿,渾身散發著落魄和死亡的氣息。追捕的網越來越緊,他知道自己時間不多了。
字跡歪斜卻清晰:
“尊敬的李老一個以剛正不阿聞名的退休紀檢乾部的名字):黑水鎮礦難,非天災,乃人禍!沈墨嵐為主謀,鎮長張貴為幫凶,偽造記錄,克扣撫恤,殺人滅口!鐵證在此內存卡中。望您主持公道,為冤魂申雪!知情人趙。”
他將寫好的字條和一張從貼身口袋取出、用塑料布緊緊包裹的微型內存卡裡麵存儲著他多年搜集的賬本殘頁、岩芯樣本分析報告等關鍵證據的數碼照片)一起塞進一個撿來的破舊信封。他用膠水仔細封好口,貼上最後一張皺巴巴的郵票。收件人地址,是他多年前在新聞上看到的、記憶中的一個模糊的機關家屬院地址。他無法確定這封信能否送達,這更像是一場絕望的祈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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蹣跚著走到幾條街外一個偏僻的、油漆剝落的舊郵筒前,趙鐵山停下腳步,警惕地環顧四周。夜雨開始淅淅瀝瀝地落下,打濕了他的頭發和衣服。他最後看了一眼那個冰冷的投遞口,像是告彆,又像是寄托了所有的希望,然後毫不猶豫地將信塞了進去。聽到那聲輕微的落底聲,他長長地、近乎虛脫地吐出一口氣。
轉身融入雨夜的黑暗中時,他的臉上甚至露出一絲扭曲的、釋然的笑容。任務完成了。剩下的,就是用自己的方式,做個了斷。
……
第二天清晨,雨停了,天色灰蒙。年輕看守小陳獨自端著早餐走進顧清玥的房間。她看起來一夜未睡,眼圈發黑,眼神躲閃。
顧清玥靠坐在床上,經過一夜的休息和那點退燒藥的作用,燒退了些,精神稍好。當小陳放下餐盤,轉身欲走時,顧清玥用沙啞的聲音輕輕叫住了她:“……謝謝你的藥。”
小陳身體一僵,沒有回頭。
顧清玥知道這是賭博,但她必須抓住這唯一的機會。她用儘全身力氣,撐起身子,在小陳經過床邊時,猛地伸出手,冰涼的手指緊緊抓住了小陳的手腕!
小陳嚇得差點叫出聲,驚恐地看向顧清玥。
顧清玥直視著她的眼睛,氣息微弱但每個字都清晰無比:“慈心……育幼院……地下庫……丙區七櫃……我的孩子……在那裡……求你……救救他……”說完,她像是耗儘了所有力氣,手一鬆,身體軟軟地向後倒去,閉上眼睛,胸口微弱起伏,仿佛暈厥。
小陳站在原地,臉色煞白,渾身發抖。她看著床上仿佛失去意識的顧清玥,又驚恐地望向門口。救孩子?慈心育幼院?她一個最低級的小看守,能做什麼?這信息是真是假?會不會是陷阱?巨大的恐懼和一絲從未泯滅的良知在她心中激烈交戰。她最終什麼也沒說,像受驚的兔子一樣,踉蹌著衝出了房間。
門關上後,顧清玥才緩緩睜開眼,淚水無聲地滑落。賭贏了?還是招來了更大的禍端?她不知道。她隻知道,這是她能為孩子做的,最後一步了。
……
晚宴前夜。“靜園”主彆墅書房,沈墨嵐審閱著女助理送來的最終流程。林澈的甜品已通過安全檢測,報告顯示“成分穩定,結構堅固”。畫麵切換到地下廚房的監控,林澈正安靜地擦拭著工具,表情平靜,甚至帶著一絲馴順。
“看來,他終於認清現實了。”沈墨嵐嘴角勾起一抹滿意的弧度,優雅地晃動著手中的紅酒杯,“明天,將是‘嵐集團’又一個完美的夜晚。”她喜歡這種將一切掌控在手的感覺,尤其是將曾經的對手踩在腳下,讓其為自己增光添彩。
女助理恭敬地點頭:“一切都已安排妥當。林澈和顧清玥明晚會準時‘出席’。”
沈墨嵐點點頭,目光投向窗外都市的璀璨燈火,那裡,為她慈善晚宴準備的巨幅燈光秀已經開始預熱調試,光芒耀眼。她享受著這巔峰時刻前的寧靜與優越感。
……
林澈回到囚室,反鎖的門隔絕了外界。他從床墊下摸出那截細鋼絲,在指尖摩挲著,冰冷的觸感讓他保持清醒。明天,要麼毀滅,要麼……同歸於儘。他想起“初暖”店裡溫暖的燈光,想起清玥的笑容,想起孩子咿呀學語的樣子,心口一陣劇痛。對不起……但如果注定無法清白地活著,那他選擇有尊嚴地……反抗。
顧清玥緊握著那瓶隻剩一半的水,耳朵貼著牆壁,試圖捕捉隔壁一絲一毫的聲響。澈,你準備好了嗎?我們的孩子……還有希望嗎?祈禱,成了她唯一能做的事。
城市某條陰暗潮濕的後巷,趙鐵山靠牆坐下,聽著遠處隱約傳來的、為晚宴排練的禮炮聲,扯出一個冰冷的笑。雨水混合著血水從他額角流下。他累了,但戲還沒看完,他還不能閉眼。
而那封承載著最後證據的信,正靜靜躺在黑暗的郵筒底部,等待著未知的旅程。
火種已埋下,散落在冰冷的都市角落。隻待明日,那場流光溢彩的盛宴,成為點燃一切的導火索。風暴,已在咫尺之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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