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透過“初暖”潔淨的玻璃窗,在空氣中劃出幾道溫暖的光柱,細小的塵埃在光裡緩緩飛舞。店裡彌漫著剛出爐的可頌和咖啡的混合香氣,舒緩的音樂低聲流淌。幾個熟客坐在靠窗的位置,低聲交談,臉上帶著愜意的笑容。
林澈的動作比幾個月前流暢了許多,雖然左肩在陰雨天仍會隱隱作痛,手臂也無法完全高舉,但操作麵團、裱花這些精細活已無大礙。他正耐心地教小石頭如何用裱花袋在餅乾上畫出簡單的笑臉。
“爸爸,你看,我畫的笑臉!”小石頭舉著自己歪歪扭扭的作品,臉上是毫無陰霾的燦爛笑容。
林澈接過餅乾,仔細端詳,然後鄭重其事地咬了一口,點點頭:“嗯,很甜,和你的笑臉一樣甜。”
小石頭咯咯笑起來,撲進他懷裡。林澈用沒受傷的右手摟住兒子,感受著這具小身體傳來的溫熱和依賴,心中那片被仇恨和恐懼冰封的角落,似乎正被這日常的暖意一點點融化。他抬頭,看向正在前台忙碌的顧清玥。
顧清玥一邊熟練地為客人打包,一邊留意著這邊的動靜,對上他的目光,回以一個溫柔而堅定的微笑。劫後餘生,這平淡如水的每一天,都像是偷來的幸福,值得用儘全力去珍惜。她臉上的憔悴漸漸褪去,眼神恢複了往日的神采,隻是偶爾在獨處時,眼底會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憂慮,關於那殘缺的數據,關於未來可能的風浪。
然而,風暴總是不期而至。
先是合作了幾個月、一直很穩定的本地有機麵粉供應商老王,在一個下午搓著手,滿臉為難地找到林澈。
“林師傅,真對不住……下個季度的供貨,恐怕……恐怕得斷了。”老王眼神閃爍,不敢看林澈。
林澈心裡咯噔一下,放下手中的活兒:“王老板,是我們貨款有問題?還是麵粉質量……”
“都不是都不是!”老王連忙擺手,壓低聲音,“是……是上麵打了招呼,說……說你們店有點‘敏感’,讓我們暫時……避避風頭。我這也是小本生意,實在得罪不起啊……”他留下幾句含糊的道歉,幾乎是落荒而逃。
“敏感?”顧清玥走過來,眉頭微蹙,“沈永年已經倒台了,案子也定了,還有什麼可‘敏感’的?”
林澈沉默地擦著手,心頭蒙上一層陰影。這不像沈永明的手段,他剛接手沈家爛攤子,焦頭爛額,沒必要此刻來招惹他們。
緊接著,本地一個影響力不小的生活論壇上,悄無聲息地出現了一個帖子,標題聳動:“深扒那家‘網紅’麵包店的黑曆史,你真的敢吃嗎?”內容捕風捉影,暗示“初暖”使用的原料並非宣傳的那麼優質,甚至影射林澈精神狀態不穩定,曾有“暴力傾向”。帖子雖然很快被管理員以“缺乏證據”為由部分屏蔽,但還是在一些小圈子裡流傳開來,引來一些不明真相的質疑和議論。
“清玥,你看這個。”林澈把手機遞給顧清玥,臉色凝重。
顧清玥快速瀏覽完,臉色也沉了下來:“手法很專業,不像普通網友發泄。像是……有組織的水軍。”
一種熟悉的不安感再次攫住了兩人。他們剛剛重建的生活,似乎又被無形的陰影籠罩。
這陰影,在沈永明再次登門時,露出了猙獰的一角。
這次的沈永明,沒有了上次那種故作沉穩的虛偽,臉色灰敗,眼袋深重,西裝也顯得有些褶皺。他徑直走到櫃台前,無視了其他客人,對林澈低聲道:“找個安靜的地方說話。”
林澈和顧清玥對視一眼,將他引到了店鋪後身狹小的儲物間。
“嵐集團……完了。”沈永明開口第一句話,就帶著一股絕望的氣息,“不是破產重組那麼簡單,是被人連根拔起,生吞活剝!”
“什麼意思?”林澈冷靜地問。
“黑石資本管理基金,聽說過嗎?”沈永明喘著粗氣,“一家注冊在開曼群島的吸血鬼!他們向重組委員會發出了全麵收購要約,出價高得離譜,但條件是要絕對控股權,清洗所有原有管理層,包括我!”
他猛地抓住林澈的胳膊,手指因為用力而關節發白:“他們不是為了經營!他們是為了嵐集團手裡那些核心資產,尤其是黑水鎮的礦權!還有……還有沈永年沒來得及轉移乾淨的海外那些見不得光的錢和關係網!他們想一口吃成胖子,然後把空殼子扔掉!”
林澈甩開他的手,眼神銳利:“這和我有什麼關係?”
“有什麼關係?”沈永明幾乎要吼出來,又強行壓低聲音,顯得異常猙獰,“你手裡有沒有沈永年留下的其他東西?關於黑水鎮的!關於他和某些人資金往來的!任何能拿捏住對方,或者讓對方覺得收購會惹一身騷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