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西區,廢棄車輛處理場。夜色如墨,鏽蝕的金屬車身在慘淡月光下如同巨獸的骸骨,層層疊疊,望不到邊際。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鐵鏽味、機油味和某種腐敗的氣息。北門是一個歪斜的鐵絲網缺口,仿佛一張咧開的黑口。
顧清玥拖著刺痛的腳踝,藏身在一輛報廢的公交車殘骸後麵,警惕地掃視著這片巨大的鋼鐵墳墓。第三方給的最後時限即將到來。來這裡,無疑是踏入一個更明顯的陷阱。那個“維修工”的冰冷眼神和邋遢男子最後的警告手勢在她腦中激烈交鋒。
去,還是不去?
理智尖叫著危險。但想到林澈可能存在的希望,想到自己如同喪家之犬的現狀,一股破釜沉舟的狠勁從心底湧起。她不能永遠被動挨打!至少,要看清對手是誰!
她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氣,壓下恐懼,貓著腰,借助報廢車輛的陰影,小心翼翼地向北門入口靠近。每一步都踩在碎玻璃和金屬廢料上,發出細微卻驚心的聲響。
突然,前方一堆輪胎後麵傳來輕微的響動!顧清玥立刻屏住呼吸,緊貼著一輛鏟車的輪胎,心臟狂跳。
“嘿,跟了一路了,不累嗎?”一個略帶戲謔的熟悉聲音響起,在寂靜的廢車場裡格外清晰。
是那個邋遢男子!
顧清玥渾身一僵,他怎麼會在這裡?是跟蹤她來的,還是……他本就是第三方的人?
“出來吧,顧小姐。這兒沒彆人,就我。”聲音再次響起,帶著幾分懶散。
顧清玥握緊口袋裡唯一的“武器”——半截鏽蝕的鐵管,緩緩從陰影中走出。隻見那邋遢男子正坐在一個倒扣的油桶上,悠閒地啃著一個蘋果,仿佛在自家後院。他換了一身稍微乾淨點的連帽衫,但頭發依舊油膩,眼神在夜色中閃著難以捉摸的光。
“是你。”顧清玥聲音冰冷,充滿戒備,“你到底是誰?為什麼跟著我?”
“我?”男子咧嘴一笑,吐出蘋果核,“我叫阿鬼,一個拿錢辦事的跑腿的。至於為什麼跟著你……”他跳下油桶,拍了拍手,“有人出了雙份錢。一份讓我在旅社盯著你,必要時‘幫’你一把;另一份嘛,讓我確保你能‘安全’到達這兒,然後……看情況再說。”
雙份錢?顧清玥心念電轉。一份可能是第三方,確保她來會合。另一份是誰?“維修工”背後的勢力?還是……“夜梟”?
“看情況再說?”顧清玥捕捉到他話裡的關鍵,“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我得看看來接你的是誰,是騾子是馬,拉出來遛遛才知道值不值得我下注。”阿鬼走近幾步,目光在顧清玥臉上掃過,帶著審視,“你比我想的能折騰。砸窗跳樓,有點意思。”
“旅社那個‘維修工’是誰的人?”顧清玥直接問道。
“不清楚。”阿鬼聳聳肩,“但肯定不是請你喝茶的。我潑他那下,感覺他腰間有硬家夥。而且他撤退得太乾脆,像是受過訓練的。”
顧清玥的心沉了下去。受過訓練,帶武器……第三方內部果然有問題?或者,那根本不是第三方的人?
“那你現在想怎麼樣?”顧清玥盯著他,“‘看’出什麼了?”
阿鬼沒有直接回答,反而問道:“你口袋裡那玩意兒,就是他們爭破頭的東西?”他指了指顧清玥緊握的背包。
顧清玥下意識地把背包護得更緊。
“彆緊張。”阿鬼笑了笑,“我對那東西沒興趣,至少現在沒興趣。我感興趣的是,誰能讓我賺到下一筆錢,並且……活下來。”他的笑容裡透出一絲冰冷的現實。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汽車引擎由遠及近的聲音,車燈的光柱掃過廢車場,如同探照燈。
“來了。”阿鬼眼神一凜,迅速拉住顧清玥的手腕,將她拽到一輛重型卡車殘骸的駕駛室後麵。“蹲下,彆出聲!”
顧清玥掙紮了一下,但阿鬼的手像鐵鉗一樣。她強迫自己冷靜,透過破碎的車窗向外窺視。
一輛黑色的越野車無聲地滑到北門附近停下,熄火。車上下來兩個人,都穿著深色便裝,動作乾練,警惕地環顧四周。其中一人拿出一個儀器似乎在掃描什麼。他們的氣質,與旅社那個“維修工”有幾分相似,但似乎更……專業?
“是他們嗎?”阿鬼壓低聲音問。
顧清玥無法確定。第三方給的信息太模糊了。
那兩人掃視一圈後,其中一人對著耳麥低聲說了幾句。然後,他們開始朝廢車場內部走來,方向似乎正是顧清玥他們藏身的大致區域。
“不對勁。”阿鬼眉頭緊鎖,“他們像是在找什麼,不像是來接人。”
突然,另一個方向也傳來了細微的腳步聲!借著月光,可以看到又有兩三個黑影從一堆報廢轎車後麵摸了過來,呈包抄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