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郊,廢棄的氣象觀測站孤零零地矗立在山坡上,在暮色中像一個巨大的、生鏽的墓碑。顧清玥被阿鬼半扶半抱著,拖著劇痛的腳踝,艱難地穿過齊腰深的荒草,走向那扇被藤蔓部分遮掩的鐵門。
阿鬼用鑰匙——一把看起來再普通不過的銅鑰匙,卻精準地打開了門鎖——推開了吱呀作響的鐵門。一股陳年灰塵和金屬鏽蝕的氣味撲麵而來。
內部比想象中更顯破敗,但也更……有人跡。儘管積滿灰塵,但設備擺放整齊,生活區域雖然簡陋,卻有床鋪、桌椅,甚至還有一個老舊的煤油爐。這裡不像完全廢棄,更像一個被時光遺忘的避難所。
“這裡安全嗎?”顧清玥靠在門框上,虛弱地問,聲音在空曠的站內回蕩。
“暫時。”阿鬼迅速檢查了門窗,拉上厚重的遮光窗簾,“這是我……你父親早年弄的地方,很少人知道。‘夜梟’的觸角一時半會兒伸不到這麼偏的地方。”他熟練地找到角落的一個儲水罐,晃了晃,還有水,又翻出一些壓縮餅乾和罐頭。“先處理一下傷,吃點東西。”
顧清玥看著他有條不紊的動作,心中的疑團越來越大。他對這裡太熟了,熟得像回家一樣。
阿鬼幫她重新清洗包紮了腫痛的腳踝,動作依舊專業利落。兩人沉默地分食了冰冷的食物,補充了些水分。短暫的休息讓顧清玥恢複了一絲力氣,但精神上的疲憊和恐懼卻絲毫未減。父親日記裡的內容、林澈的處境、“夜梟”的瘋狂,像巨石壓在心口。
“現在怎麼辦?”她看著阿鬼,“我們怎麼聯係‘指揮官’?”
阿鬼沒有立即回答,而是走到觀測站內部一個看似是儀器控製台的地方。他拂去灰塵,露出下麵複雜的按鈕和老式屏幕。他並沒有啟動主電源,而是從背包裡拿出一個巴掌大小、類似移動電源的設備,接入了控製台底部一個極其隱蔽的接口。
“這裡有獨立的備用電源和一套加密的短波通訊設備,是你父親當年私下設置的,連研究所的人都不知道。”阿鬼一邊操作一邊解釋,手指在鍵盤上快速敲擊,輸入一連串複雜的代碼。“這是唯一可能避開‘夜梟’監控的聯係方式。”
屏幕亮起幽光,顯示出一個極其簡潔的通訊界麵。阿鬼輸入了最後一串指令,然後退後一步,看向顧清玥。
“需要你的聲音密鑰。”他指了指控製台上的麥克風,“說一句預設的短語——‘普羅米修斯需要火光’。”
顧清玥的心猛地一跳。這句短語,她在家裡的舊照片背後見過,是父親的字跡!她深吸一口氣,湊近麥克風,用儘可能清晰的聲音說道:“普羅米修斯需要火光。”
屏幕上的進度條開始緩慢移動。幾分鐘後,一個低沉、冷靜、經過變聲器處理的聲音,突兀地在寂靜的觀測站內響起,帶著一種金屬般的質感,仿佛來自虛空:
“密鑰驗證通過。身份確認:顧清玥。阿鬼。報告狀態。”
聲音沒有任何感情色彩,卻帶著無形的壓迫感。這就是“指揮官”?顧清玥的心臟驟然縮緊。
阿鬼上前一步,語氣恭敬但簡潔:“指揮官,安全屋暴露,‘老鷹’失聯。我們已抵達‘燈塔’觀測站的代號)。數據已部分讀取,內容……涉及核心機密。顧小姐在場。”
通訊器那頭沉默了幾秒,這短暫的寂靜卻讓人倍感壓力。
“數據內容,簡要彙報。”指揮官的聲音依舊平穩。
阿鬼看了一眼顧清玥,快速將日記中關於事故真相、林建華犧牲、“夜梟”的終極目的以及韓冰是內鬼的關鍵信息概括了一遍。
又是一陣沉默。然後,指揮官的聲音再次響起,似乎……更冷硬了一些:“情況比預想的更糟。‘夜梟’的瘋狂超出了閾值。數據原件必須立即銷毀,所有副本移交我方處理。”
“不行!”顧清玥脫口而出,撲到控製台前,“這是我父親用命換來的證據!是救林澈的唯一希望!你不能拿走!”
“顧小姐,”指揮官的聲音沒有任何波瀾,“證據隻有在有能力使用它的人手中才是武器,否則就是催命符。林澈先生的安全,取決於你的配合程度。”
“配合?怎麼配合?把一切都交給你們,然後祈禱你們會信守承諾?”顧清玥的聲音因激動而顫抖,“我怎麼知道你們和‘夜梟’不是一丘之貉?也許你們隻是想獨吞研究成果!”
“你的質疑合乎邏輯。”指揮官似乎並不意外,“但你沒有選擇。‘夜梟’已經動了殺心,你和你女兒時刻處於危險之中。隻有我們,有能力為你提供庇護,並設法營救林澈。”
女兒?小雨!顧清玥如遭雷擊,他們連小雨都知道?!一股寒意從腳底直衝頭頂。
“你們……你們把小雨怎麼了?!”她尖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