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9年1月的寒風卷著殘雪，刮得校園裡的楊樹枝椏嗚嗚作響。距離期末考試隻剩一周，302宿舍的燈光每晚都亮到深夜，空氣裡彌漫著墨水味和淡淡的困意——一年的大學生活即將畫上句點，誰都想在期末考個好成績，安安心心過年。
秦宇軒剛從徐老板的飯館回來，推開宿舍門就見張海峰抱著本《高等數學》湊了上來：“宇軒，可算盼著你了！這道積分題我琢磨了一下午，還是沒頭緒。”話音剛落，王建軍也推了推眼鏡，把政治經濟學筆記遞過來：“你上次劃的重點太準了，再幫我講講‘價值規律’這塊唄？”
原本趴在床上背英語的李想一骨碌爬起來，舉著單詞本擠到前麵：“先給我輔導英語！上次你幫我改的作文，老師給了80分呢！”趙偉和阿布也放下手裡的書，眼神裡滿是期待——秦宇軒平時成績穩居班裡前三，筆記記得細致，講題又通俗易懂，早就成了宿舍乃至班裡的“小老師”。
秦宇軒把外套往床沿一扔，無奈地笑了：“彆急啊，一個個來。”他先拿起張海峰的數學題，剛在草稿紙上寫了兩行公式，李想就湊過來催：“宇軒，先給我講兩個長難句唄？英語作文我還沒頭緒呢！”張海峰立刻不樂意了：“數學最緊急！明天就要模擬考了！”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聲音漸漸拔高，宿舍裡的氣氛頓時有些僵。
秦宇軒停下筆，眉頭微微皺起。這段時間，找他輔導的同學越來越多，不僅是宿舍兄弟，班裡其他同學也常來宿舍堵他，有時剛講完一道題，下一個人就拿著書本湊上來，連喝口水的功夫都沒有。可他還要抽時間去飯館——徐老板最近在籌備年後擴充店麵，林曉梅雖能獨當一麵，但涉及到參股分成和新菜品規劃，還得他去拿主意。
“行了，彆爭了。”秦宇軒把草稿紙往桌上一放，“今晚先幫張海峰看數學，明早早自習我幫李想改作文，王建軍的政治經濟學，咱們後天晚上抽時間講。”這話一出，李想撇了撇嘴，雖沒再反駁，卻賭氣似的把單詞本往床上一摔，翻了個身背對著眾人。
接下來的幾天，秦宇軒像個不停轉的陀螺。白天泡在教室複習，課間被同學圍著問問題；晚上回宿舍，還要按約定給兄弟們輔導，常常講到十一點多，才能借著走廊的燈光整理自己的筆記。去飯館的時間隻能擠在下午沒課的時候，每次匆匆忙忙過去，跟徐老板碰個頭、看眼賬本，又得趕在晚自習前回學校，連跟林曉梅交代新服務員培訓的事都得抓緊時間。
這天下午，秦宇軒剛跟徐老板敲定新菜品的清單，就見李想氣喘籲籲地跑到飯館：“宇軒，你怎麼還在這？下午的複習課老師劃了重點，大家都等著你整理呢！”秦宇軒看了眼手表，才發現離晚自習隻剩半小時，他跟徐老板說了句“明天再聊”，就跟著李想往學校跑。
路上，李想忍不住抱怨：“你最近總往飯館跑，輔導我們的時間越來越少了。張海峰都說你重錢輕友呢。”秦宇軒腳步一頓，心裡泛起一陣委屈——他幫著輔導從沒收過一分錢，去飯館也是因為參股的事需要上心，怎麼就成了“重錢輕友”？可話到嘴邊，他還是咽了回去——參股的事沒公開，解釋再多也說不清。
回到宿舍，張海峰果然沒給好臉色，見秦宇軒進來，哼了一聲就轉了過去。王建軍趕緊打圓場：“宇軒回來了？快坐，剛才老師劃的重點我記下來了，你看看漏了沒有。”阿布也遞過來顆葡萄乾：“彆生氣，張海峰就是著急數學考不好。”
秦宇軒接過筆記，心裡五味雜陳。他知道兄弟們不是真的怪他，隻是期末壓力大，又盼著能多得到些輔導。可他這邊，複習任務不輕，飯館的事又不能不管，兩邊拉扯著，實在分身乏術。那天晚上，他幫大家整理完重點，又單獨給張海峰講了兩道數學難題，直到張海峰露出笑臉，他才鬆了口氣。
離考試隻剩最後兩天，秦宇軒索性跟徐老板說了聲，暫時把飯館的事交給林曉梅，專心留在學校複習和輔導同學。他把每天的時間排得滿滿當當：早上六點半到教室占座，七點到八點幫李想和阿布補英語，上午和下午自己複習，晚上七點到九點給張海峰、王建軍講數學和政治，九點以後再整理自己的薄弱知識點。
宿舍裡的矛盾漸漸化解，李想不再抱怨，張海峰也主動幫秦宇軒占圖書館的位置。有天晚上，秦宇軒正趴在桌上做題，王建軍突然遞過來一杯熱水：“宇軒，這段時間辛苦你了，我們都知道你不容易。”阿布也附和道：“等考完試，我請你吃我們家寄來的饢！”
秦宇軒接過熱水，心裡暖烘烘的。窗外的雪又開始下了，路燈在雪霧裡暈出一團暖黃的光。他看著宿舍裡埋頭複習的兄弟們，看著桌上堆得高高的書本，突然覺得這段忙碌又有些小矛盾的備考時光，也是大學生活裡難忘的一筆。
考試前一天晚上，宿舍的燈熄得比平時早。張海峰躺在床上，突然說：“考完試，咱們一起去徐老板的飯館吃頓好的吧？算是謝謝宇軒的輔導。”李想立刻響應：“好啊好啊！我還沒嘗過宇軒‘打工’的地方的菜呢！”
秦宇軒躺在上鋪，聽著兄弟們的話，心裡又泛起了那個熟悉的疑問：現在考試快結束了，年後政策說不定更明朗，要不要趁這個機會，告訴他們自己參股飯館的事呢？他望著天花板上的月光，輕輕歎了口氣——或許，等過了年，一切都會有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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