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9年1月26日,距春節僅剩兩天,秦宇軒背著帆布包回到興縣老家。寒風掠過窄巷,裹挾著炒瓜子的焦香與孩童燃放小鞭炮的脆響。走到自家院門前時,他意外頓住腳步——記憶裡熟悉的院落,已添了許多鮮活的新模樣。
原先斑駁脫落的土院牆,被刷得雪白亮堂,牆角殘留的泥痕消失無蹤,牆根擺著兩盆翠色冬麥,給隆冬添了幾分生機。堂屋瓦房頂上,新搭了一層細密的木頂棚,原先漏風的瓦片縫隙被新泥封實,屋簷下還掛著兩串縣城流行的紅燈籠,紅綢穗子在風裡輕輕晃動。
“宇軒回來啦!”廚房傳來母親的聲音,她擦著手快步迎出,臉上的笑容比往常更舒展。秦宇軒跟著進了屋,目光立刻被堂屋角落的新碗櫃吸引:深棕色的木質櫃身,雕花櫃門擦得鋥亮,玻璃門後,瓷碗、盤子碼得整整齊齊,比原先掉漆的舊木盒體麵太多。
“這碗櫃是新打的?”他放下帆布包,伸手摸了摸光滑的櫃麵。父親攥著旱煙袋從裡屋走出,笑著點頭:“你三個姐姐掙的錢,直接去縣城挑的好木料,特意請縣木器廠的老木匠打了三天呢。”話音剛落,三個姐姐從西廂房出來,大姐手裡還攥著沒織完的寶藍色毛衣,毛線在昏黃燈光下泛著柔和的光。
“小弟可算回來了!”二姐接過帆布包往炕上放,“快坐,鍋裡燉著排骨,爸昨天去縣城趕集時挑的肋排,新鮮著呢。”秦宇軒看著姐姐們眼角的笑意,想起從前全家省吃儉用的日子,心裡暖融融的。大姐放下毛衣,指著屋頂說:“院裡的牆上個月刷的,頂棚也是新搭的,塗料和木料都是我們姐妹仨去縣城一趟買齊的,以後下雨再也不用挪床接水了。”
原來去年秋政策鬆動後,三個姐姐就悄悄接了鄰裡和縣城的針線活。幫人做棉襖棉褲、繡枕套,或是按圖紙織時髦毛衣,起初隻在村裡接單,後來縣城裡的百貨店都托人來訂,忙活兩個月竟攢下不少錢。除了添家具、修房屋,姐姐們還專門去縣供銷社買了紅糖、雞蛋給父母補身體,父親的老咳嗽好了許多,母親臉上也漸漸有了血色。
晚飯時,燉排骨、炒青菜、雞蛋羹擺了滿滿一桌。母親不停往秦宇軒碗裡夾肉:“你在學校辛苦,多吃點。現在你姐們能掙錢,咱家離縣城又近,買東西方便得很,以後再也不用緊著過了。”秦宇軒咬著鮮嫩的排骨,看著滿桌的菜、亮堂的屋,還有家人臉上的笑容,心裡甜絲絲的。
飯後,大姐拿出一件剛織好的灰色毛衣:“小弟,這是給你織的,毛線是縣城新買的細絨線,試試合不合身。”秦宇軒穿上毛衣,大小正好,柔軟的毛線裹著暖意,從身上一直暖到心裡。他看著姐姐們低頭收拾碗筷的身影,看著父母坐在炕沿上閒話家常,突然覺得,這個年格外有盼頭。
夜色漸深,院門外傳來鄰居的招呼聲,家家戶戶的燈亮起來,年味越來越濃。秦宇軒靠在炕邊,聽著屋裡的歡聲笑語,想著學校的佳績、飯館的擴店計劃,還有家裡的新變化,嘴角忍不住上揚。1979年的春節還沒到,但他已經真切感受到,日子就像這刷白的院牆、嶄新的碗櫃,正變得越來越亮堂、越來越紮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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