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27日，西安的清晨已有幾分刺骨涼意，秦萱慧揣著沉甸甸的采購款和提前列好的清單，登上了前往廣州的綠皮火車。40個小時的顛簸裡，她沒怎麼合眼，反複在心裡盤算著西安市場的需求——年輕人愛時髦，中年人重保暖，老年人圖輕便，這些都得在選貨時兼顧到。
10月29日上午10點，火車準點抵達廣州站。秦萱慧拎著簡單的行李，沒做片刻停留，按照提前記好的地址直奔王斌的工廠。此前通過多輪電話溝通，王斌早已將備好的冬裝樣品按款式分類，整齊堆放在倉庫的顯眼位置。
一進倉庫，秦萱慧便蹲在貨架前逐件細查：捏起棉服感受內裡絨毛的厚實度，對著光線查看針腳是否細密，拿起不同尺碼的外套在身上比劃版型是否利落。自小跟著開服裝店的大姐二姐耳濡目染，她對服裝的好壞有著天生的敏銳，一雙亮眸掃過，便知哪款能戳中顧客的心意。最終，她從王斌廠裡敲定了400件主打款，既有帶印花的青春款棉服，也有純色簡約的中老年外套。
選完工廠的貨，秦萱慧馬不停蹄趕往高第街。這裡的檔口密集如織，藏著不少工廠貨沒有的小眾設計款。她在擁擠的過道裡穿梭，挨家對比麵料、價格與做工，又挑出100件配色亮眼的短款外套和帶毛絨裝飾的棉服，剛好彌補工廠貨的風格缺口。考慮到單獨托運麻煩，她聯係王斌，將這100件衣服送到工廠，和400件工廠貨打包成一批，統一發往西安。王斌翻看著她選的貨，笑著拍了拍箱子：“小秦這眼光，比老批發商還準，這批貨到了肯定搶著要！”
五天後，500件冬裝準時運抵西安文藝路市場的攤位。拆開包裹的瞬間，寶藍色的收腰款、卡其色的工裝款、米白色的毛絨領款整齊碼在貨架上，鮮亮的顏色和紮實的做工瞬間吸引了路過的顧客。“這件我試試！”“給我媽挑件厚的！”詢價聲此起彼伏，秦雨晴和秦宇軒忙得腳不沾地。不到一周，500件冬服就賣出大半，後續每日銷量穩定在幾十甚至上百件。姐弟仨喜出望外，當即給王斌打去電話，追加了500件訂單。
攤位的火爆像一塊燒紅的炭，燙得周邊商戶坐不住了。斜對麵的張老板總借著整理貨物的由頭，頻頻往這邊瞥，嘴裡陰陽怪氣：“年輕人運氣好，撞上爆款了，就是不知道質量經不經穿。”賣針織品的李嬸也湊過來搭話：“這麼攬客，把彆人的生意都搶了，總得留條活路吧？”
起初隻是風言風語，後來竟有人故意找茬。11月24號下午，三個流裡流氣的男人突然圍在貨架前，隨手把棉服扔在地上，嘴裡罵罵咧咧：“什麼破衣服，敢賣這麼貴？”秦萱慧上前阻攔，對方抬手就推了她一把，雖沒真傷到，卻讓她驚出一身冷汗。自此，隻要秦宇軒不在身邊，她守攤時總攥著衣角，眼神不自覺地留意周邊動靜，夜裡也常被白日的場景驚醒。
11月25號是星期日，秦宇軒本就不用上學，一早就趕到店裡幫姐姐打理生意。趁著顧客稍少的間隙，他見秦萱慧眼底布滿紅血絲，臉色也透著疲憊，當即拉著她問起緣由。秦萱慧起初不願說，架不住弟弟追問，才把前一天被人找茬的事低聲講了出來。秦宇軒聽完，心裡像壓了塊沉重的石頭，又氣又急，腦子快速轉動著——眼下生意紅火，明槍暗箭隻會更多，必須找個可靠的人幫忙鎮場。思忖間，他猛地想起了老同學王磊。
王磊在老家興縣開了家五金店，比跳級上學的自己大3歲，和秦萱慧同歲。兩人模樣反差極大，秦宇軒清秀文氣，王磊卻高大壯實、樣貌帥氣，且頭腦機靈，受做五金廠車間主任的父親影響，從小就透著股辦事利落的勁兒。更重要的是，王磊的大伯在西安市發改委任處長，雖說王磊從不愛拿這層關係說事，但真遇到市場裡的棘手事，或許能幫上忙。
念及此，秦宇軒當即決定找王磊。他跟秦萱慧簡單交代幾句，揣著簡單的行李便登上了前往興縣的大巴車。一路顛簸，抵達興縣時已到下午，他循著模糊的記憶，在老街裡輾轉找到王磊的五金店。店麵不大，門楣上的“王記五金”招牌還透著新氣，可店裡卻冷清無客，王磊正趴在櫃台上對著賬本發呆。
見秦宇軒突然出現，王磊先是一愣，隨即起身迎上來，語氣滿是愁緒：“你怎麼來了？這店開了一個多月，人流少得可憐，我正琢磨關門呢。”
秦宇軒坐下後，把服裝生意的紅火與遭遇的刁難和盤托出，邀請王磊入股。王磊眼睛一亮，一旁收拾東西的王磊母親也湊過來，她剛退休，正愁兒子的生意，當即勸道：“小磊，宇軒靠譜，這事兒能成！”王磊當即應下：“行！我信你，店裡的事讓我爸照看，明天就跟你回西安！”
第二天上午10點多，秦宇軒和王磊抵達西安，直接趕往批發市場的攤位。秦萱慧見王磊跟著來，笑著迎上前：“我認識你，你是宇軒的同學吧？”王磊目光瞬間被貨架上琳琅滿目的棉服吸引，眼神裡滿是驚歎，左看右看，連連稱讚：“這些衣服太像樣了，難怪賣得火！”閒聊間，王磊隨口提了句大伯在發改委任職的事，秦宇軒聽了心頭一鬆，更覺找對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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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宇軒拉著秦萱慧走到攤位角落，低聲說起股權分配的想法。沒等他說完，秦萱慧就擺起手：“不要不要，我隻要20就行。”她眼神帶著幾分怯懦，更多的是坦然，“我本來就是幫你做事，咱們家以前太窮了，現在能好起來就夠了，我不在乎股份多少，拿點工錢就知足。”
秦宇軒反複勸說，強調股權對後續生意穩定的重要性，可秦萱慧態度異常堅決。最終，他結合實際情況重新調整方案：秦萱慧持有30，王磊10，餘下5由自己暫時代管，而他本人持有50，成了名副其實的大股東。
方案定下後，當晚幾人回到租住的房間，秦宇軒拿出賬本，提議結算截至11月10日的賬目。燈光下，幾人對著進貨單、銷售記錄逐一核對，算到最後都愣住了——最初投入的本錢竟翻了10倍多。目前倉庫裡還剩400件棉服，按成本價估算約值8000元，除此之外，已到手的純利潤達9萬元，這些錢都存在專門的對公賬戶裡。
因1979年銀行轉賬不便，幾人先在紙麵上敲定分配方案：秦萱慧和秦宇軒各得元，王磊因剛入股暫不參與此次分紅，約定次日到銀行辦理手續，將對公賬戶裡的錢轉入各自名下賬戶。王磊站在一旁，安靜地給兩人端來溫水，看著賬本上的數字，臉上沒有絲毫嫉妒，嘴角卻忍不住微微上揚。他清楚自己剛加入，眼下的紅火光景本就與前期付出無關，而這樁生意的潛力和夥伴的實在，讓他對未來充滿新的期許。
秦宇軒默默在心裡算了筆賬：此次分到的元，加上按比例從徐老板店裡拿到的5600元分紅，等明天錢款到賬，個人賬戶裡就超過5萬元了。握著沉甸甸的賬本，他心裡踏實極了——手中有錢，心裡不慌，這股底氣讓他隱約覺得，往後能放開手腳，去做更多想做的事。
秦萱慧看著賬本上自己的那份金額，眼眶微紅，往日的奔波辛勞都化作了安穩。王磊也拍著胸脯保證：“往後攤位有我盯著，再有人敢找茬，我第一個站出來！”夜色中，房間的燈光暖融融的，三人的臉上都透著對未來的篤定，這樁紅火的生意，正式邁入了嶄新的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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