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康安市城東老區。
空氣中彌漫著老城區特有的、由煤煙、老舊房屋和家常飯菜混合而成的氣味。張誠帶著三名精乾的便衣乾警,如同水滴融入大海,悄無聲息地穿梭在狹窄的巷道和斑駁的樓房間。他們穿著樸素,舉止自然,但銳利的目光如同獵鷹,不放過任何一絲異常。
根據魯明的最新指示和摸排到的零星信息,他們將重點放在了幾個楊明禮早年可能有關聯的廢棄廠房和倉庫上。
“誠哥,前麵拐過去就是老機械廠的後牆了。”一個年輕乾警壓低聲音說道。
張誠點點頭,做了個分散警戒的手勢。他敏銳地嗅到,風中夾雜著一絲若有若無、不同於尋常煤煙的焦糊味,源頭似乎就在老機械廠方向。
他們貼著牆根,小心靠近。機械廠早已廢棄多年,鏽跡斑斑的鐵門緊鎖,圍牆上布滿苔蘚和爬藤。然而,當他們繞到廠區側麵一個相對隱蔽的角落時,發現一扇小側門的鎖鏈有被新鮮剪斷的痕跡!
張誠心中一凜,立刻示意隊員們提高警惕。他輕輕推開虛掩的側門,一股更濃烈的、帶著塑料和金屬燃燒氣味的焦糊味撲麵而來,還隱約能聽到裡麵傳來壓抑的說話聲和金屬碰撞聲。
他打了個手勢,兩名隊員迅速占據門外有利位置警戒,他和另一名經驗豐富的老刑警則貓著腰,悄無聲息地潛了進去。
廠區內雜草叢生,廢棄的機床和零件散落一地。他們循著聲音和氣味,朝著深處一個獨立的大型倉庫摸去。倉庫的大門緊閉,但旁邊的一個小窗戶玻璃破損,裡麵透出晃動的火光,以及幾個人影。
張誠湊到窗邊,小心翼翼地向內望去。
隻見倉庫中央,一個臨時搭建的、燒得通紅的簡易熔爐正在熊熊燃燒,灼熱的氣浪扭曲了空氣。幾個身影正忙碌地將一些看似是機器零件,但形狀古怪的東西投入爐中,高溫使其迅速變形、熔化。旁邊還有兩人在用鐵鍬挖掘地麵,似乎要從土裡起出什麼東西。
“快點!媽的,燒乾淨點!”一個臉上帶著一道猙獰刀疤的壯漢低聲催促著,正是楊明禮口中的“疤臉”。
“疤哥,這玩意兒埋得太深了……”一個正挖土的小弟抱怨道。
“少廢話!老板下了死命令,天亮前必須處理完走人!”疤臉語氣焦躁,不時警惕地看向倉庫門口。
張誠的心臟怦怦直跳。他看清了那些被投入熔爐的“零件”,其中一些分明是經過改製的槍支部件!而從土裡被挖出來的,用油布包裹的長條狀物體,赫然是幾把獵槍和製式步槍!
這是在銷毀武器!很可能是涉及重大案件的凶器!
他不敢怠慢,對同伴使了個眼色,兩人悄然後退,迅速撤出倉庫範圍,回到側門外。
“發現重大情況!他們在裡麵熔毀槍支,挖掘埋藏的武器!”張誠用隨身攜帶的對講機,壓低聲音向魯明緊急彙報,“對方至少有五到六人,有武裝,正在加速銷毀證據!”
市公安局指揮中心,魯明接到報告,眼中寒光一閃。
“確認是楊明禮的人?”
“確認!帶頭的是綽號‘疤臉’的打手頭目!”
“好!張誠,你們原地隱蔽監視,絕對不要打草驚蛇!我立刻調派特警和支援力量包圍老機械廠!務必將他們人贓並獲!”魯明放下對講機,立刻抓起電話,一道道命令如同出鞘利劍:
“特警支隊!第一、第二突擊隊立即出發,目標老機械廠,實施秘密合圍!要求:無聲接近,封鎖所有出口,在保證人質安全和避免證據被進一步破壞的前提下,擇機強攻,一舉擒獲!”
“刑偵支隊!技術隊準備好,隨時進場進行現場勘查和證據固定!”
“通知周邊派出所,立刻設置外圍警戒線,疏散可能存在的零星居民,避免誤傷!”
警笛沒有響起,但一輛輛懸掛地方牌照的車輛和經過偽裝的警車,從市局和各處調動點,如同溪流彙入江河,從不同方向朝著城東老區疾馳而去。一張真正的天羅地網,在午後沉悶的空氣中,朝著老機械廠悄然罩下。
倉庫內,疤臉看著最後幾支長槍被投入熔爐,在高溫中扭曲變形,稍稍鬆了口氣。他又踢了踢腳下幾個剛剛挖出來的、密封嚴實的金屬箱,裡麵裝的是什麼,他大概清楚,肯定是見不得光的賬本或者更重要的東西。
“把這些箱子也扔進去,快點!”他指揮道。
兩個手下費力地抬起一個箱子,走向熔爐。
就在這時——
“咣當!”一聲巨響,倉庫緊閉的大門被某種重物猛地撞開!刺眼的陽光和無數道黑影同時湧入!
“不許動!警察!”
“放下武器!”
“雙手抱頭!蹲下!”
如同神兵天降,全身黑色作戰服、手持防暴槍和微型衝鋒槍的特警隊員瞬間衝了進來,槍口精準地指向倉庫內的每一個人!
疤臉和其手下被這突如其來的雷霆一擊完全打懵了!他們剛想有所動作,就被如狼似虎的特警隊員以標準的戰術動作迅速製服、銬上手銬。那個抬著箱子的手下嚇得手一鬆,沉重的金屬箱“哐當”一聲砸在地上。
張誠帶著便衣隊員緊隨其後衝入,他看了一眼熔爐中尚未完全熔毀的槍支殘骸,又看了看地上那幾個沉甸甸的箱子,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魯局,行動成功!目標全部落網,關鍵證據截獲大半!”他對著對講機報告,聲音帶著一絲勝利的激動。
消息傳回市局指揮中心,魯明緊繃的臉上終於露出一絲如釋重負的笑容。這隻是開始,但無疑是至關重要的一步。人贓並獲,楊明禮的核心罪證之一被牢牢抓住,其暴力團夥的骨乾成員落網,極大地削弱了其負隅頑抗的能力。
他拿起電話,準備向市委書記陳景明和市長趙凱彙報這一關鍵進展,同時,目光投向了牆上地圖的那個點——楊明禮藏身的老居民區。下一個目標,已經鎖定。
老機械廠的熔爐熄火了,但懲治罪惡的熔爐,正燃起更旺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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