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年12月正午的陽光,從康複醫院擦得透亮玻璃窗,鋪進來,落在秦宇軒攤開的筆記本上。紙麵印著密密麻麻的字跡,全是他趁著康複訓練間隙,梳理的康安市災後重建待辦清單——從城西安置區的建材供應,到老城區排水管網的修補,每一項都畫了圈記了注。
病房門被輕輕推開,蘇曉棠提著保溫桶走進來,白大褂衣角還帶著醫院消毒水的淡味。她看見秦宇軒又弓著背寫東西,無奈又心疼地走上前,把保溫桶放在床頭櫃上:“張醫生剛還跟我說,讓你少費神多休息,怎麼又跟這些工作清單較上勁了?”
秦宇軒抬頭,眼底還帶著幾分未散的疲憊,卻瞬間被暖意取代。他伸手接過妻子遞來的搪瓷杯,指尖觸到杯壁的溫熱:“躺著也閒不住,安置區下周要開始砌牆,建材要是供不上,工期就得拖,老百姓還等著住新房呢。”蘇曉棠沒再多勸,隻是打開保溫桶盛出一碗雞湯,又從口袋裡掏出張疊得整齊的畫紙——是兒子秦念安畫的全家福,歪歪扭扭的線條裡,爸爸的輪廓被塗得格外高大,旁邊還用鉛筆寫著“爸爸快點好,一起去公園放風箏”。
秦宇軒盯著畫紙笑出聲時,病房門口傳來護士的聲音:“秦市長,護士站有您的電話,說是省委來的。”他心裡一動,連忙掀開被子要下床,蘇曉棠趕緊扶了他一把:“慢點,我陪你下去。”
兩人慢慢走到護士站,秦宇軒拿起黑色的固定電話聽筒,剛“喂”了一聲,就聽見那頭熟悉的聲音:“宇軒,身體恢複得怎麼樣?聽張院長說,你還在病房裡惦記工作?”是林致遠書記。
秦宇軒握著聽筒的手緊了緊,語氣瞬間恭敬起來,又帶著幾分親近:“林書記,讓您費心了。恢複得挺好,就是閒不住,總想著重建的事。”他曾給林致遠當了一年秘書,對方不僅是領導,更像長輩,這份私人情誼,從未因他離開省委大院而淡去。
“閒不住是好事,但得先把身體養好,身子垮了,再多想法也落不了地。”林致遠的聲音溫和下來,先提了句家常,又話鋒一轉,帶著幾分鄭重,“對了,康安之前那起案子,中央督導組和中紀委都有反饋,說打得深、挖得徹底——把閆永貴那夥人連根拔了,不僅是掃了黑、除了惡,更給康安的發展清了障礙、正了風氣。你在裡頭頂著壓力配合工作,做得不錯。”
秦宇軒心裡一熱,想起當初為了固定楊明禮團夥非法采礦的證據,他帶著人冒雨去山區查台賬,還被不明身份的人圍堵過,如今聽林書記這麼說,所有的委屈都化成了踏實。他剛要開口,又聽見書記補充:“不過這案子也給咱們提了醒,基層的問題往往盤根錯節,以後你在重建工作裡,也得多留個心眼,遇到難啃的‘硬骨頭’,彆硬扛,及時跟市委溝通。”
“我記住了,謝謝您。”秦宇軒連忙應下。
林致遠又接著聊起工作:“省委打算近期召開災後重建專題會,重點提民生工程質量,尤其是學校和醫院的重建,絕不能出岔子。不過具體的政策細則,後續會正式下文給市委、市政府,你現在先把安置區的基礎工作盯牢,其他的不用急著問。”
秦宇軒立刻明白,涉及全市規劃的大方向,本該由市委書記、市長牽頭對接,林致遠能跟他說案子的評價、提重建的重點,已是出於信任和關心。他趕緊表態:“您放心,安置區的建材質量和施工進度,我每天都讓團隊報數據,絕不會出問題。”
“好,我信你。”林致遠的聲音裡帶著期許,“好好養傷,等你歸隊了,康安還得靠你們這些年輕人扛擔子。”
掛了電話,秦宇軒站在原地愣了片刻,眼眶有些發熱。蘇曉棠輕輕拍了拍他的胳膊:“林書記還是這麼關心你,連案子的事都跟你提了。”他點點頭,忽然想起前幾天康複訓練時,遇到一位住在安置區的老人,特意繞路給他送了袋自家曬的橘子,說“秦市長,要不是你和上麵派來的人,咱們康安的黑惡勢力還除不了呢”——那一刻,所有的辛苦都有了分量。
這些年,他不是沒受過委屈。推動老城區排水管網改造時,有人借著“保護老建築”的名義阻撓,背地裡卻在偷偷倒賣工程材料;災後分發物資時,個彆街道乾部想給自己親戚多留些棉衣,被他當眾駁回後,還四處散播他“不近人情”的流言。可每當他看到安置區裡亮起的燈,看到孩子們在臨時教室裡讀書的笑臉,就覺得那些“作梗”的人再自私,也擋不住民心所向,擋不住黨和政府為老百姓辦實事的決心。
傍晚,蘇曉棠接了念安來病房。小家夥一進門就撲到床邊,仰著小臉問:“爸爸,王老師說你幫警察叔叔抓了壞人,還幫大家蓋新房子,是真的嗎?”秦宇軒把兒子抱到腿上,指著窗外遠處的安置區:“是呀,但不是爸爸一個人,還有很多叔叔阿姨一起努力,等房子蓋好了,咱們康安就會變得更棒了。”
念安用力點頭,小手緊緊抱著他的脖子。夕陽透過窗戶,把一家三口的影子拉得很長,落在那張寫滿計劃的筆記本上,也落在康安漸漸複蘇的土地上。秦宇軒知道,未來的路還會有挑戰,但隻要守住初心,守住對百姓的承諾,就一定能讓康安的天,一直亮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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