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枝走向那個手臂受傷的男人，男人痛得滿頭大汗，傷口很深，幾乎能看到骨頭。這要是處理不好，感染風險極高。
她定了定神，開始小心翼翼地為他清理傷口。清理傷口的動作輕柔，男人緊繃的肌肉稍微放鬆了一些。
“謝謝你，小姑娘。”男人虛弱地說。
他臉上都是凝固的灰塵與血漬，衣服同樣沾滿汙漬，看起來已經受傷有一會兒時間了，隻是無奈現在醫療人手實在緊缺，他現在才接受到治療。
“彆客氣，很快就好了。”白枝不知道說什麼，隻能這樣小聲安慰道。
處理完這個傷者，她又去檢查那個小孩。一連串的工作讓她幾乎沒有喘息的時間。這個帳篷裡的五十多個人，每一個都需要關注。
莉娜治療師則像一個高速運轉的機器，處理著最棘手的傷患，她的每一個動作都精準而高效，但也帶著一種令人心寒的冷漠。
就在白枝給一個額頭撞破的女人包紮時，帳篷角落傳來一陣劇烈的咳嗽聲，接著是一個男人痛苦的悶哼。
白枝立刻循聲望去，是一個躺在簡易擔架上的中年男人。他的一條腿用夾板固定著，但看起來情況很不好，他的呼吸變得急促，嘴唇發紫。
莉娜也注意到了，她大步走過去，簡單檢查了一下男人的情況，然後直起身，朝著不遠處的貨架走去，上麵擺滿了藥物.
白枝很快就看到拿來了一支注射器，裡麵是鎮痛劑。
“給他注射，讓他安靜點。”莉娜的指令簡單明了。
白枝處理完手上的傷者，忍不住走了過去。“可是他的情況看起來不對勁。”
莉娜瞥了她一眼，沒說話。
“他有明顯的休克前期症狀，呼吸困難，口唇發紺。腿部的傷可能是開放性骨折，或者他有嚴重的內出血。”白枝語速很快，將自己的判斷說了出來。
莉娜終於正眼看她了，“那你打算怎麼處理？他現在很痛苦，你要給他立刻進行手術嗎？”
“我……”白枝被噎住了。
她怎麼可能會手術，先不說她還沒有學過這方麵知識，萬一手術出現什麼意外那才是最嚴重的。
“我們沒有手術條件，也沒有多餘的高級設備。”莉娜的聲線平直得沒有一絲起伏，她眼睛和聲音中滿是勞累過度後的冷漠。
“他需要的是立刻被轉運到後方的中心醫院，而不是在這裡浪費我們寶貴的資源。現在，我們能做的就是減輕他的痛苦。”
中心醫院已經超負荷運轉，但凡有一點可能，這個病人都不可能躺在這裡。
這隻能證明前麵還有無數同樣病情危重的患者在等待治療。
“可是注射鎮定劑隻是一時的，無法解決問題。”白枝硬著頭皮道：，“我們可以嘗試給他補充體液，至少可以嘗試穩定他的生命體征，為他爭取時間！”
“爭取時間？”莉娜搖搖頭，隻覺得這些才從學校裡出來的學生還是太天真，“為誰爭取？為他一個人，用掉我們僅剩不多的生理鹽水？然後讓那邊那個大動脈破裂的女人因為失血過多而死？還是讓那個脫水的孩子因為沒有補液而腎衰竭？”
她每說一句，就用手指一下帳篷裡的其他傷員。
“你看看周圍，學生。這裡是災區，不是你的模擬病房！在這裡，每一支藥，每一袋鹽水，都要用在最可能活下去的人身上！這叫‘戰地原則’，你的教科書上沒教過你嗎？”
莉娜的話像冰錐一樣刺進白枝的心裡。她當然學過，理論知識她都懂。可理論是冰冷的文字，眼前卻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理想與現實的天平在她心頭左右搖擺，不斷撕扯她的理智。她知道莉娜治療師的話是對的，但隻是她還需要時間接受而已。
白枝臉上的掙紮完整映在莉娜的瞳孔，她知道現實總是這樣讓人難以接受，所以扭開臉，聲音依舊疲累而冰冷，“快些為他注射吧，他現在很痛苦。”
說完，就離開去看顧其他患者。
男人已經疼到意識模糊，見到麵前隱隱約約出現的人影，費力把眼睛睜開一條縫，但依舊模糊看不清。
他聲音中帶著期望，“手術輪到我了嗎？我真的要撐不下去了。”
那樣帶著沉重期待的眼神讓白枝不忍細看，她深吸一口氣說：“還沒有，但我現在能為你注射鎮定劑……”
男人眼中的期待黯淡片刻，但很快又發出微弱的光，“什麼都好，隻要彆再讓我這麼疼就可以。”
白枝語塞，她明白莉娜剛才的話了，在無法進行任何措施的情況下，能讓患者當下好受一點已經足夠了。
她慢慢把藥劑推進男人血管內，剛才還焦躁不安的男人慢慢呼吸平穩下來，他的痛苦在藥劑作用下減輕。
很快，男人表情放鬆下來，因為疼痛而打抖的身體緩緩歸於平靜，他看著麵前模糊的影子微笑感謝道：“謝謝。”
白枝抿抿唇沒有說話，因為他這樣安靜的躺在這裡，麵色唇色發紫，如果不是胸口還有輕微起伏，很容易讓人誤以為人沒了。
她於心不忍，思想鬥爭片刻，垂下腦袋靠近男人，小聲問道：“我再幫你看看，可以嗎？”
男人無條件信任她，“當然可以。”
雖然看不清麵前的治療師具體樣貌，但他能感受到對方是一個溫柔、又擔心他的人，所以很放心應下。
下一秒，白枝閉上眼，在肉眼無法觸及的空間，一道綠光覆蓋男人身上，他的身體情況瞬間如同透明般展現在白枝麵前。
無數個紅色光點出現在他身體裡，每個點都代表一處異常，光芒最亮的兩個點分彆是肺部和腿部，這也和她之前通過自己判斷得出的情況一致。
凝神聚氣，她操縱著精神力小心翼翼覆蓋住那些光點，她的精神力比最開始在曼斯菲爾德妮可的診療所時已經強了不少，但麵對這樣致命的傷口，也無法讓他痊愈。
如果有一台治療艙就好了，她保證能讓這個患者好起來。
當撤掉精神力時，白枝呼吸沉重一下，感覺到精神力消耗了一些，但完全在接受範圍內。
再看男人的身體狀況，紅色光點暗下來一些，這證明剛才她的治療是有效果的。
這時，一直在不遠處忙的莉娜看過來，她先看看白枝，再看看患者，然後發出疑問，“鎮定劑效果這麼好嗎，早知道早點給他用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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