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秋坐在旁邊，臉一陣紅一陣白，嘴角的笑僵得像貼上去的似的。
一把搶過蘇國棟手裡的錢包，手指在裡麵翻找時都帶著點慌亂，飛快數出五張十元的紙幣，往蘇禾麵前一遞，指尖還微微發顫。
蘇國棟和旁邊的蘇衛民都看愣了——過年給孩子壓歲錢，哪有這麼多的？
蘇雪柔那厚紅包，是林婉秋覺得把蘇禾接回來後，對雪柔有影響，特意多包了些當補償。
哪想到蘇禾半點不饒人，直接把這區彆對待擺到了台麵上。
“雪柔年前就念叨著想要件新衣服，我尋思著把壓歲錢和買衣服的錢湊一塊給她，省得麻煩……”林婉秋勉強笑著解釋，眼神不敢看蘇國棟。
蘇國棟眉頭皺得更緊，語氣也沉了些：“就算這樣，也不能差這麼多！小禾也是咱們閨女，你這當媽的做事，得有分寸。”
蘇雪柔站在一邊，手裡攥著那厚紅包，氣到不行。
原本想借著紅包炫耀兩句，沒成想反倒讓蘇禾討了便宜，心裡又氣又悶，忍不住小聲嘟囔：“媽本來就是給我的……”
蘇禾看著眼前這陣仗，臉上沒什麼表情，伸手接過錢——指尖觸到紙邊，涼絲絲的，有點紮人。
“爸媽，過去十五年的壓歲錢，我沒讓你們補，我這做女兒的，也算夠體貼了。往後過年，可彆再這樣區彆對待了，不然我可要生氣嘍~”
話落，也沒等誰回應，沒看蘇雪柔那委屈巴巴的樣子，轉身往樓梯走。
身後，蘇國棟壓低了嗓門責備林婉秋的聲音、林婉秋急著辯解的話，還有蘇雪柔那帶著哭腔的嘟囔，纏在一塊兒飄過來——這場壓歲錢的小風波，以蘇禾占了上風收尾。
壓歲錢的事剛過，日頭懶洋洋地爬上來。
軍區大院門口的積雪還沒化透，屋簷下掛著的冰淩，被太陽照得亮晶晶的，偶爾滴下兩滴融水，砸在地上的雪堆裡，化出小小的坑。
蘇國棟擔心家裡悶，讓三個孩子出門逛逛。
臨出門前，從口袋裡摸出兩張十元紙幣，直接塞給蘇雪柔，隨口交代：“帶弟弟妹妹好好玩，這錢你們仨分著用。”
剛走出大院門沒幾步，蘇雪柔就停了腳。
她下巴微微抬起，眼尾都沒掃蘇禾一下，語氣裡的不耐快溢出來了：“喂，我要去找王媛媛她們，你也跟著？”
蘇禾本來就沒打算跟她一路，乾脆地搖頭：“不了，你自己去就是。”
“算你識相。”蘇雪柔輕哼一聲，像是終於甩掉了粘人的包袱，扭頭就要走。
“等等。”蘇禾的聲音從身後追過來。
蘇雪柔煩躁地轉過身，眉毛擰成一團，連聲音都拔高了點：“又怎麼了？不是說各走各的嗎？”
“錢。”蘇禾朝她伸了伸手，語氣沒什麼起伏，“爸剛給的二十，說三個人分。我那份，現在給我。”
蘇雪柔的臉瞬間僵了。
她趕緊把兩張紙幣攥緊在手心，故意蹙著眉，擺出為難的樣子：“你看啊，爸給的都是整十的，三個人怎麼分？
要不我先拿著，等會兒買東西找了零再給你？或者——”她眼珠轉了轉，裝作大方的樣子，“你要是急著要，我先給你五塊？也差不了多少，彆這麼計較嘛。”
心裡卻暗自嘀咕：剛才壓歲錢都拿了五十，怎麼這幾塊錢還揪著不放？
果然是鄉下出來的，眼皮子淺！
蘇禾沒動，目光清亮地看著她，嘴角還牽起一絲淡淡的笑：“不麻煩。三個人分二十，每人六塊六毛六。
我這兒有零錢，能找開。”
說著，她從棉襖內兜裡掏出個小小的布包，“你給我一張十塊，我找你三塊三毛四，我拿我那份。衛民的，讓他自己定跟誰。”
蘇雪柔被噎得說不出話，臉一下子漲紅了。
她沒料到蘇禾算得這麼細，連分幣都算上，自己那點想占便宜的心思，被當麵戳破，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你……你這人怎麼這麼斤斤計較？果然是鄉下來的算計精！”她壓低聲音咬牙罵了句，幾乎是賭氣似的，把一張十元紙幣“啪”地拍進蘇禾手裡。
一直跟在後麵的蘇衛民突然往前湊了湊，先拽了拽蘇禾的衣角，又梗著脖子對蘇雪柔說：“大姐！我那份你也給二姐！我今天不跟你，我跟二姐逛！”
這話像把火，直接澆在蘇雪柔的火氣上。
她不敢置信地瞪著蘇衛民——這小子以前總跟在她屁股後麵討，今天居然胳膊肘往外拐！
“蘇衛民！你……”她氣得指尖發顫，嘴唇抿成一條線，臉漲得通紅。
蘇衛民卻不怕，又往前站了半步：“以前你拿著我的那份錢，要麼買頭花要麼買零嘴，我啥也沒撈著！這次我就要跟二姐！”
周圍路過的鄰居還朝這邊看了兩眼，蘇雪柔的臉更掛不住了。
她惡狠狠地剜了蘇禾一眼，又瞪了蘇衛民一下，最後還是氣急敗壞地把另一張十元也拍進蘇禾手裡：“拿去！窮酸樣！帶著這跟屁蟲，看你們能玩出什麼花樣！”
說完，她跺了跺腳，頭也不回地紮進街上的人群裡，連背影都透著股火氣。
蘇禾不慌不忙地接過錢，低頭從零錢布包裡數出六毛六的分幣和六塊，疊在一起，快步追上兩步，輕輕塞進蘇雪柔的外套口袋：“姐，找你的六塊六毛六，收好彆掉了。”
蘇雪柔感覺口袋一沉，腳步頓了一下，氣得差點回頭吵一架，可終究還是沒停，加快步子消失在人流裡。
街口鬨哄哄的，轉眼就隻剩蘇禾和蘇衛民。
蘇禾把錢和零錢布包收好，轉頭看向身邊這個突然“倒戈”的小盟友，晃了晃手裡的兩張十元，故意逗他：“哎，你這小子，真打算跟我走啊？就不怕我把你那份也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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