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學宴的熱鬨散去，趙家客廳裡還飄著點酒氣，桌上沒收拾的盤子裡剩著幾顆瓜子，半碗沒喝完的白酒在燈下晃著微光，透著股喜慶後的冷清。
趙母看著兒子還在那兒對著鏡子摸胸前的大紅花，嘴角揚著沒下來的笑，忍不住走過去拉了拉他的胳膊，語氣帶著點猶豫：“向陽啊，媽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趙向陽正對著鏡子臭美，聽見這話回頭，還帶著點興奮的勁兒：“媽，您說唄，跟我還客氣啥？”
“你現在拿到推薦名額，眼看就是正兒八經的大學生了，以後前途肯定錯不了。”趙母搓了搓手，眼神往兒子臉上瞟，“媽覺得……你跟雪柔那丫頭，這身份上啊，以後恐怕就不太對等了，你看是不是……是不是得再琢磨琢磨？”
趙向陽臉上的笑一下僵了，眉頭皺起來，語氣帶著點不耐煩：“媽！您這說的叫啥話呀！我喜歡雪柔，跟身份有啥關係？再說您以前不總誇她溫柔懂事，說她是個好姑娘嗎？怎麼現在又變卦了？”
趙母被兒子噎得愣了愣，歎了口氣，聲音放低了點：“以前是以前！以前咱們大院裡就這點圈子，沒啥可比的。
可現在誰不知道，蘇家那從鄉下接回來的蘇禾才是親生的，雪柔她……說到底就是個養女，她娘家那邊，你說能幫上啥忙？啥都指望不上啊！”
“是，她是溫柔，長得也俊，可這些在實實在在的前途麵前，頂啥用啊？更何況你以後要去大學，那是更高的平台！接觸的都是有學識、有見地的人，她一個高中生……”
“行了行了！”一直坐在沙發上看報紙的趙父忽然咳嗽一聲，把報紙往腿上一放，語氣沉了沉，“孩子的事，讓他自己處理，現在說這些還早。”
趙向陽正聽得心煩，見爸幫自己說話，立刻有了底氣，嘟囔了句“就是嘛”，起身就往門口走：“爸，媽，我出去找雪柔了！”說完，不等他倆回應，“噔噔噔”跑沒影了。
看著兒子的背影，趙母無奈地揉了揉太陽穴，轉向丈夫：“老趙，你到底咋想的？真就讓兒子跟一個沒根基的養女耗著？以後能有啥助力？”
趙父端起桌上的茶杯，慢悠悠呷了一口，眼神裡閃過點算計的光，嘴角還勾了勾：“你啊，跟你說多少次了，就是太心急。
現在向陽正熱乎著呢，咱們越反對，他越逆反，還覺得蘇雪柔哪兒都好，說不定還得鬨出事來。”
他放下茶杯，手指敲了敲沙發扶手：“讓他去，讓他去大學見識見識外麵的世界，看看大學裡那些真正有才華、有背景、能跟他聊到一塊兒的女同學。
那天地，那眼界，跟咱們大院能一樣嗎？到時候不用咱們勸，他自己見了好的，一比較，心思說不定就變了。
年輕人嘛，心性不定，到時候他自己就覺得不合適了。”
趙母琢磨了琢磨，眉頭慢慢舒展開，點了點頭：“你說得也對……是我想岔了。那就先由著他，但願到了外麵，他能自己明白過來。”
夫妻倆對視一眼，心裡都有了數——不著急拆，讓時間慢慢磨。
趙向陽從家裡跑出來，心裡還憋著對媽的氣，可更多的是想趕緊找蘇雪柔表忠心。
他跑到大院花園，遠遠就看見蘇雪柔坐在石凳上，麵前的石榴花開得正紅，可她眼神飄著，手指還摳著石凳縫，一看就有心事。
“雪柔！”趙向陽快步跑過去，聲音裡特意裝得輕快。
蘇雪柔抬頭看見他，臉上立刻堆起笑，可那笑有點僵，聲音也發顫：“向陽哥，你咋來了？家裡都收拾好了？”
趙向陽在她身邊坐下，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實話：“剛才我媽……說了些不著邊際的話，說啥我跟你身份不對等。”
他語氣憤憤的，抓過蘇雪柔的手，眼神亮得很，“雪柔，我喜歡的是你這個人！跟彆的都沒關係！你放心，就算我去了大學，也絕對不會變心！”
“我肯定經常給你寫信，一周……不，三天就寫一封！咱們都在京市，就算學校遠，坐車也方便！到時候你去學校看我，我帶你逛我們大學，吃食堂的紅燒肉！我還要跟我新同學介紹你，”他語氣加重，跟發誓似的，“我就說‘這是我對象蘇雪柔，我們以後肯定要結婚的！’”
這番話甜得像蜜，蘇雪柔聽著，臉一下子紅到耳根，剛才的不安全散了。
她反攥住趙向陽的手，用力點頭：“嗯！向陽哥，我相信你！我就知道你不是那樣的人！”
她心裡還琢磨著：蘇禾就是嫉妒我，故意說那些難聽的惡心人！向陽哥才不會像她說的那樣見異思遷！
年輕人的感情就是這樣，熱乎的時候什麼都敢承諾，什麼都信。
熾熱的心意能蓋過所有現實的差距，眼裡隻有彼此，覺得這份感情能扛住一切。
可感情這東西最沒準頭，尤其是當一方踏入新的圈子，見了更廣的天地，另一方還停在原地，甚至因為不安想抓得更緊時，那些曾經的承諾，說不定就會在現實裡慢慢變了味。
趙向陽這會兒說的是真心話，蘇雪柔也是真的相信，可命運的道兒，哪會因為幾句年輕的誓言就拐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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