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淮安心裡的那層陰霾,半點沒散。
之前好不容易壓下去的那些念頭,這會兒又全冒了出來:犧牲戰友的母親癱坐在地上哭到失聲的模樣,墓碑上刻著的名字還泛著新漆的冷光,還有自己藏在心裡沒說出口的那些話……
這些沉重的思緒,再加上家裡突然來的催婚事兒,攪得他心裡亂糟糟的,說不出的堵得慌。
一邊是長輩盼著他成家立業的心意,一邊是自己見過的生離死彆,讓他覺得割裂。
爺爺奶奶哪能不懂軍裝的分量?奶奶常說,當年她一個人帶著父親和二叔,躲著戰火等爺爺回來,夜裡聽見槍響就抱著孩子往地窖鑽;爺爺胳膊上那道彈片疤,到現在還能摸著凸起的印子。
他們自己就是從苦日子裡熬過來的,正因為知道當兵的風險,才更急著讓他有個家,有個牽掛的人,讓顧家的根能續上。
可他們不懂,顧淮安想要的“家”,跟老一輩說的“組織安排”“門當戶對”不一樣。
爺爺奶奶那輩人,好多都是先結婚後過日子,在柴米油鹽裡磨出感情,可他不行。
見多了說沒就沒的生命,他沒法湊活一場沒走心的婚姻。
顧淮安想要的是個能懂他的人,這種所謂‘兩心相許’的念想,在老一輩看來,大概就是“年輕人瞎琢磨”的新思潮吧。
他甚至不敢想,自己這會兒帶著一身硝煙味和滿心沉重心思,去跟那些家世般配、卻跟他沒半點交集的姑娘相親,會是什麼樣的光景。
對他不公平,對人家姑娘也不公平。
想著想著,蘇禾的臉突然冒了出來:那雙清亮的眼睛,倔勁兒,還有感謝收到練習冊時笑的模樣……
一想到她,心裡倒鬆快了點。
“彆瞎想了。”對著窗戶輕輕歎口氣,把這念頭壓下去。
家裡那邊,爺爺奶奶大老遠跑來,總不能讓他們寒心,該回去還是得回去,隻是他對於婚姻的想法,他不想退。
顧淮安拿起內線電話,打給後勤:“犧牲戰友的撫恤金和家屬安置,都落實好了嗎?”
聽到“都按最高標準辦妥了”的答複,他才放下心。
“小陳,備車,回市區。”
“是,團長!”
顧淮安重新穿好軍裝,手指把衣領理得筆挺,肩章上的星徽在晨光下閃著冷硬的光。
吉普車駛進大院,門口的哨兵敬了個禮。
院裡的老槐樹葉子早落光了,光禿禿的枝椏指著灰藍色的天,風一吹,枝椏晃得影子在地上打顫,跟一棟棟灰撲撲的小樓襯在一起,透著股嚴肅勁兒。
車子停在自家小樓前,顧淮安推開車門,冷風“呼”地灌進來,凍得他鼻尖一麻。
剛踏進客廳,一股暖烘烘的味兒就裹了上來,是茶香混著點心的甜香,還有暖氣片烤出來的溫乎氣,跟軍營裡的冷硬截然不同,可這熟悉的家裡,也藏著他躲不開的壓力。
“大哥回來啦!”顧淮寧最先瞥見他,從沙發上蹦起來,擠眉弄眼地朝他使眼色,那模樣,明擺著是等著看熱鬨。
客廳靠窗的小桌邊,父親顧巍山正陪著個穿深色中式棉褂的老人下棋,是爺爺顧弘毅。
老爺子手裡捏著顆文玩核桃,轉得沙沙響,精神頭看著足得很。
見顧淮安進來,顧巍山抬了下頭,眼神裡帶著點“你自求多福”的意思,沒說話,繼續落子。
母親文佩從廚房出來,手裡端著個果盤,上麵碼著冬棗和蘋果,看到他鬆了口氣:“淮安可算回來了!快過來坐,爺爺奶奶等你好一會兒了。”
真正的“重頭戲”在主位沙發上。
奶奶沈靜姝坐在那兒,滿頭銀發用個木簪子挽著,梳得一絲不苟,鼻梁上架著副老花鏡,手裡正捧著本厚厚的紫絨相冊,手指頭在封麵上摩挲著。
聽見動靜,她抬眼一瞧,目光立馬鎖在顧淮安身上。
“爺爺,奶奶。”顧淮安走過去,先給爺爺鞠了個躬,又轉向奶奶,聲音放軟了些,“您二老怎麼突然過來了?路上這麼遠,該提前說一聲,好讓人去車站接。”
奶奶伸手拉住他的手,上下打量著顧淮安,眼裡滿是心疼:“瘦了!也黑了!聽你爸說又出任務去了?哎喲,你這孩子,總讓我們提心吊膽的……我們再不來,你這婚事兒都要耽誤了!”
爺爺顧弘毅放下核桃,從棋桌邊站起來,走到沙發旁坐下,咳嗽了一聲:“淮安,坐。你今年二十五了,個人問題該上心。
你奶奶為你這事,熬了多少夜,才挑出這些姑娘。”
“都是家世、模樣都拔尖的,你看看,有沒有合眼緣的,趁著我們在,先聊聊。”
這時,老二顧淮平從書房出來了,穿著件米白色的羊毛衫,熨得平平整整,鼻梁上架著金絲眼鏡,一副文質彬彬的模樣。
他朝顧淮安點了點頭,推了推眼鏡,沒多話,悄悄坐在了旁邊的單人沙發上,明擺著是想當旁觀者,可不想摻和這催婚的事兒,免得引火燒身。
顧淮寧湊到顧淮安身邊,小聲嘀咕:“大哥,你可得挺住啊,奶奶手裡那本相冊,厚得能當磚頭用。”
母親文佩趕緊打圓場:“爸,媽,淮安剛回來,還凍著呢,先讓他喝口熱茶,緩一緩再說。”
可奶奶根本不鬆口,翻開相冊,指著一張照片:“緩什麼緩?婚事兒才是正經的!你看這個,是張部長家的外孫女,現在在外交部當翻譯,模樣周正,跟你多般配!
還有這個,李司令的孫女,學畫畫的,性子溫溫柔柔的,一看就是會過日子的……”
相冊一頁頁翻著,照片上的姑娘們笑得都很文靜,可顧淮安看著這些陌生的臉,心裡半點波瀾都沒有。
這些姑娘都很好,可都不是他想要的那個人。
喜歡重生七五:真千金她隻想搞錢暴富請大家收藏:()重生七五:真千金她隻想搞錢暴富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