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誌層麵的交鋒暫時平息,但那令人窒息的壓迫感並未消散,反而如同暴風雨前的寧靜,更加沉甸甸地壓在心間。林玄強忍著神魂的虛弱與劇痛,混沌道體流轉,緩慢修複著方才交鋒留下的暗傷,目光卻銳利如鷹隼,死死鎖定著那口被無數法則鎖鏈纏繞的青銅邪棺。
帝血殘圖依舊懸浮身前,血光雖不如之前熾盛,卻依舊頑強地照亮著周遭的黑暗,那由先賢血影鋪就的路徑,隱隱指向邪棺下方,那片鎖鏈最為密集、符文最為古老複雜的區域。
方才的意誌衝擊,雖然凶險萬分,但也並非全無收獲。在邪棺意誌如同潮水般退去的瞬間,憑借著混沌道體對能量與法則的超凡感知,以及吞噬符文對同源異質力量的敏銳捕捉,林玄清晰地察覺到,在那浩瀚如淵、死寂如鐵的邪棺本源深處,存在著幾處……極其細微,卻真實不虛的“漣漪”!
那並非邪棺自身力量的波動,而是來自外部——來自那層層疊疊、封印著它的古老鎖鏈與符文!
他的神識,順著帝血殘圖的指引,小心翼翼地避開關乎邪棺本體的危險區域,如同最細微的觸須,延伸向那些鎖鏈與符文的連接處,那些承載了萬古歲月與無儘邪力衝擊的節點。
這一探查,讓林玄的心徹底沉了下去,同時也升起一股冰涼的悸動。
沉下去的是因為他看到,那些原本渾然一體、散發著不朽不滅氣息的古老符文,在許多關鍵節點上,已然布滿了比發絲還要纖細的裂痕!這些裂痕並非新傷,而是漫長歲月侵蝕,以及……近期某種劇烈波動衝擊所共同導致的結果!
“是因為我取走了萬界源種嗎?”林玄立刻想到了關鍵。源種與此地封印同源共生,以其磅礴生機平衡邪棺死寂,它的缺失,無疑破壞了封印體係的完美平衡,如同抽掉了一座精密儀器最關鍵的一個齒輪!
而“近期的劇烈波動”,無疑指向了他吞噬源種時引發的能量潮汐,以及那場驚天動地的萬道寂滅劫!這兩者產生的法則震蕩與能量衝擊,透過神殿核心,必然也影響到了這最深層的封印!
禍福相依!他獲得了天大的機緣,鑄就了混沌道體,卻也……親手加速了這萬古大凶破封的進程!
這些裂痕極其隱秘,若非他擁有混沌道體,對源初與寂滅之力都極其敏感,加之帝血殘圖的精準指引,絕難發現。但它們的存在,就如同堤壩上的蟻穴,正在緩慢而堅定地瓦解著這看似牢不可破的封印!方才邪棺意誌能透出如此之多,與這些裂痕有著直接關係!
而讓他升起悸動的是——這些裂痕,這些封印的薄弱點,同樣也是……機會!
一個可能徹底毀滅,或者至少是重創這邪棺本體的機會!
如果他能抓住時機,在這些裂痕進一步擴大,或者邪棺意識全力衝擊某處裂痕試圖破封的瞬間,將自身所有的力量——混沌道體、源種之力、終焉道韻、吞噬符文,乃至那縷淨化之光,以點破麵,轟入其核心……或許,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但這其中的風險,大到無法想象!
首先,他無法確定自己的力量層次,是否足以透過裂痕,真正傷害到邪棺的本質核心。這邪棺的位格太高,其本體哪怕被封印萬古,也絕非尋常手段所能損傷。
其次,時機稍縱即逝。他必須在裂痕擴大到一定程度,卻又未完全崩毀,邪棺意誌部分透出、相對“活躍”卻又未完全掙脫封印的某個極其短暫的窗口期出手!早一分,裂痕未顯,力量難以透入;晚一分,可能便是邪棺破封,諸天浩劫的開始!
最後,也是最重要的,此舉無疑是在刀尖上跳舞,是在激怒這尊沉眠的滅世巨獸!一旦出手未能竟全功,必然引來邪棺最瘋狂、最直接的反撲!在這終焉牢獄之內,麵對一尊哪怕隻是部分破封的邪棺本體,其後果……林玄光是設想,便覺神魂冰寒。
是趁現在封印尚未完全崩潰,邪棺絕大部分力量仍被鎮壓,立刻尋找出路離開,將這裡的危機告知外界,從長計議?還是……行險一搏,抓住這可能是萬古唯一的契機,嘗試將這禍亂之源扼殺於此?
林玄的眉頭緊緊鎖起,內心進行著激烈的天人交戰。離開,看似穩妥,但邪棺破封幾乎已成定局,隻是時間早晚問題,屆時諸天萬界誰能抵擋?而行險一搏,九死一生,甚至十死無生!
他的目光再次掃過那些細微的裂痕,感受著其中隱隱傳來的、仿佛瓷器即將崩碎前的脆弱感,又望向那口沉寂的青銅邪棺,仿佛能透過那厚重的棺槨,看到其中那冰冷、貪婪、漠視一切的邪惡意誌。
帝血殘圖在他身前微微震顫,血光流轉,那一道道先賢血影似乎都在無聲地凝視著他,帶著期盼,帶著決絕,仿佛在詢問他的抉擇。
混沌道體內,那枚融合了源種與萬道法則的源丹在緩緩脈動,吞噬符文幽深似海,終焉道韻寂滅與新生交織。
時間,在這終焉牢獄中仿佛失去了意義,又仿佛每一瞬都關乎著未來無數世界的生死存亡。
良久,林玄眼中閃過一絲決然。他緩緩抬起手,指尖混沌神力與源初道韻開始凝聚,一絲毀滅性的氣機開始醞釀。
他看向那青銅邪棺,如同麵對宿命中的死敵,低聲自語,又像是在對那萬古前的先賢英魂立下誓言:
“有些險,必須冒。有些戰,避無可避。”
“你想出來,我便……送你一程!”
“隻不過,是送你歸西!”
話音落下,他周身氣勢陡然一變,從之前的謹慎防禦,化為了蓄勢待發的淩厲鋒芒!他在等待,等待那個最佳的,也可能是唯一的……出手時機!
危機與契機,在這一刻,如同交織的鎖鏈,將林玄與那青銅邪棺,死死捆綁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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