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骸骨抬首,魂火灼灼,其聲雖蒼老疲憊,卻帶著一種跨越了萬古時空的沉重與威嚴,直接響徹在李默的心神深處。
“守望者一脈?”李默心中微動,這是他第二次聽到這個稱謂,第一次是從天衍老人口中隱約提及。他並未立刻回答,而是恭敬地拱手行禮,不卑不亢地回應道:“晚輩李默,身負秩序傳承,循感應而來,並非明確知曉‘守望者’之名,敢問前輩是?”
那骸骨眼窩中的魂火微微跳動,似乎因李默的回答而產生了些許波動,那蒼老的聲音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緩緩響起:“不知守望者……也罷,歲月太過久遠……吾乃‘星穹守護’,最後之‘守誓人’,蒼玄。”
星穹守護?守誓人?蒼玄?
這些名號,李默聞所未聞,但從那骸骨——蒼玄身上散發出的,那曆經萬劫而不磨、與腳下這片宮殿乃至更宏大存在緊密相連的誓約之力,卻做不得假。這是一位真正的上古大能,以其殘骸與不滅意誌,守護著某個至關重要的誓約,直至今日!
酒徒和葉青璿也感受到了那股源自靈魂層麵的威壓與悲壯,神色肅然,靜靜立於李默身後,不敢打擾這跨越時空的對話。
“蒼玄前輩。”李默語氣愈發恭敬,“晚輩冒昧闖入此地,驚擾前輩安眠,實乃感應到此地與晚輩之道有所共鳴,特來探尋。”
蒼玄那魂火注視著李默,仿佛在審視著他的本質。良久,那蒼老的聲音才再次響起,帶著一絲感慨:“秩序……確實是‘序’之氣息,雖與吾等當年所循之‘守護序章’有所不同,更加……包容與循環,但其核心,同源而異流……你能至此,非是偶然。”
他頓了頓,聲音變得更加低沉,仿佛承載著星辰的重量:“後來者,你既身負‘序’之傳承,可願……聆聽一段被遺忘的往事,承接一份……未儘的使命?”
李默心神一凜,知道關鍵之處來了。他鄭重地點了點頭:“前輩請講,晚輩洗耳恭聽。”
蒼玄那骸骨微微震動,周身蒼茫的白光似乎明亮了一絲,一段塵封了不知多少萬年的曆史畫卷,伴隨著他那蒼涼而悲壯的聲音,在李默三人的心神中緩緩展開:
“上古之年,星海並非如今格局。有神聖訂立‘星穹之契’,劃分秩序,調和萬族,共抗源自宇宙之外、意圖侵蝕一切的‘虛無暗潮’。吾‘星穹守護’一脈,便是立誓踐行此契,守護星海安寧之衛士。”
“然,盛極必衰。‘星穹之契’曆經萬古,內部漸生僵化,亦有強者滋生野心,妄圖以契約為枷鎖,奴役眾生。內憂外患之下,‘星穹之契’最終崩毀,守護一脈近乎死傷殆儘,星海陷入漫長戰亂與黑暗時代……那,便是所謂的‘上古終結之戰’。”
李默心中震撼,這是他首次聽聞關於上古時代如此具體的信息!星穹之契?虛無暗潮?上古終結之戰?這些詞彙背後,隱藏著何等波瀾壯闊而又慘烈悲壯的曆史!
蒼玄的聲音帶著無儘的悲涼與疲憊,繼續道:“吾,便是當年守護一脈最後一位‘守誓人’,奉命鎮守此‘誓約神殿’,守護‘星穹之契’的核心碎片——也就是你眼前這卷《源初之契》殘章,等待……契約重現、秩序重光之日。”
他的目光投向祭壇上那散發著白光的古老卷軸,魂火中流露出無比複雜的情感:“然而,吾等了太久太久……久到星辰寂滅,星河改道,久到……連‘星穹守護’之名,都已被徹底遺忘。戰友皆已隕落,唯有吾,憑借這‘與契同存’的誓約之力,苟延殘喘至今,守護著這最後的希望火種……”
李默三人聽得心潮澎湃,仿佛看到了在那遙遠的過去,無數如同蒼玄般的守護者,為了一個崇高的理想,前赴後繼,血灑星空的悲壯景象。也感受到了蒼玄獨自守候於此,承受著萬古孤寂,卻依舊不曾放棄信念的堅韌與偉大。
“前輩……”李默聲音有些乾澀,不知該如何安慰這位可敬的古人。
蒼玄的魂火微微搖曳,似乎從漫長的回憶中掙脫出來,目光再次聚焦於李默身上,那疲憊的聲音中,重新燃起了一絲微弱的希冀:“後來者,你的到來,讓吾看到了變數。你的秩序之道,雖與舊契不同,卻更具生機與包容,或許……正是星海如今所需要的‘新序’!”
他語氣變得無比鄭重,甚至帶著一絲懇求:“吾大限早已至,全憑誓約之力維係這一縷殘魂不滅。如今,吾欲將這最後的‘源初之契’殘章,以及守護一脈的部分傳承記憶,托付於你!並非要你繼承舊契,而是希望你能從中汲取智慧,結合你自身之道,為這混亂的星海,尋一條新的出路!讓吾等……昔日守護之血,不至白流!”
話音落下,祭壇上那卷《源初之契》殘章白光大盛,緩緩飄起,朝著李默飛來。同時,蒼玄那骸骨之中,一點最為精純的、蘊含著其畢生守護信念與部分記憶碎片的白色光團,也分離而出,融入那卷軸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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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托付!是一位上古守誓人,在生命儘頭,對後來者,對星海未來的最後饋托與期盼!
李默看著那飛來的卷軸與光團,感受到其中蘊含的沉重曆史、不屈信念以及那份沉甸甸的責任,他沒有猶豫,伸出雙手,鄭重地將其接住。
在接觸的刹那,浩瀚的信息流與那精純的守護信念,如同溫暖的潮水般湧入他的心神!他看到了“星穹之契”訂立時的輝煌景象,看到了守護者們與“虛無暗潮”奮戰的慘烈,也看到了契約崩毀時的無奈與悲慟……更多的,是一種名為“守護”的信念,跨越時空,與他自身的“秩序”之道,產生了強烈的共鳴!
秩序,並非冰冷規則,其核心,亦是為了守護!守護平衡,守護循環,守護這星海眾生得以延續的可能!
“多謝前輩信任!晚輩必不負所托!”李默躬身,深深一禮。
蒼玄那骸骨,在完成托付之後,仿佛耗儘了最後的力量,周身的蒼茫白光開始迅速黯淡,那抬起的頭顱,也緩緩低垂下去。眼窩中的魂火,如同風中殘燭,明滅不定。
他那蒼老的聲音,變得微不可聞,卻帶著一種釋然與欣慰:
“好……好……薪火……已傳……吾……可……去見……戰友了……”
最後一點魂火,悄然熄滅。
那具守護了誓約不知多少萬年的骸骨,終於徹底失去了所有生機,化作了一具真正的枯骨,但其姿態,依舊保持著盤膝守護的姿勢,亙古不變。
殿堂之內,一片寂靜。唯有那卷懸浮在李默掌心的《源初之契》殘章,依舊散發著溫和而堅定的白光,仿佛在訴說著一段永不磨滅的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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