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退左右後，狄仁傑率先開口，語氣沉凝：“陛下，經臣與狄明查證，近來宮內宮外發生的一係列詭譎之事，實乃一場精心策劃、針對陛下的巨大陰謀！”
武則天深吸一口氣，鳳眸中寒星點點：“懷英，但講無妨。今夜，朕恕你們無罪。”
“謝陛下。”狄仁傑拱手，“宮外所謂‘滴血雄鷹’，厲鬼索命，不過是歹人為掩蓋罪行、凝聚勢力而編造的幌子！臣剛得到消息，學生曾泰與小徒李元芳，已協同左千牛衛，擒獲飛龍使何雲及裝扮‘無頭將軍’的賊人。經審訊，何雲交代……”
他頓了頓，說出的話卻讓武則天瞳孔驟縮：“兩年前，陛下是否曾密令國師王知遠與飛龍使何雲，暗中統領一部內衛，假借反武之名，成立秘密組織，意在引蛇出洞，將江湖反武勢力一網打儘？”
武則天微微頷首：“確有此事。”
“然而，王知遠與何雲，卻陽奉陰違！”狄仁傑聲音轉厲，“他們非但沒有執行陛下密令，反而將那些反武勢力收編麾下，據為己用！其目的，不言而喻，乃是為了積蓄力量，圖謀不軌！”
“更可恨者，內衛中仍有眾多忠於陛下的誌士，王知遠等人唯恐事情敗露，竟喪心病狂地假托‘滴血雄鷹’厲鬼之名，在劍南、隴右、河東三道，對知情內衛展開了血腥清洗！據何雲交代，他們聽命於一個名為‘蛇靈’的神秘組織，但其核心成員，他並不知曉。”
“而與宮外‘滴血雄鷹’案相輔相成的，便是這宮內接連發生的‘鬨鬼’事件，其目的，便是要讓陛下心神俱損，龍體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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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仁傑說到這裡，拿起禦案上那隻每晚給武則天服用的安神藥碗，指尖沾了一點殘渣，放在鼻下輕嗅，隨即遞給一旁侍立、麵色緊張的風春來：“風太醫，你也來辨一辨。”
風春來顫抖著接過，仔細一聞，瞬間臉色慘白，“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磕頭如搗蒜：“陛……陛下！這……這藥中，有……有極厲害的迷幻之藥啊！”
“什麼？！”武則天勃然大怒，一掌拍在榻沿，胸膛劇烈起伏，臉色鐵青得嚇人。她竟被人在眼皮底下，用如此下作的手段操控、戲耍！
就在這時，狄明動了。他看似隨意地向殿內一根盤龍柱旁挪步，動作輕若鴻毛。就在靠近帷幕的刹那，他猛地出手，如閃電般扯開厚重的帷幔！
“啊！”一聲驚叫，一個身影被狄明如同拎小雞般拽了出來，正是女官春香。
春香被摜在禦前，麵無人色，渾身抖如篩糠，伏地痛哭流涕：“陛下饒命！陛下饒命啊！是國師……是王知遠抓了奴婢的家人，又以劇毒控製奴婢，逼迫奴婢在陛下的安神藥中下此迷藥，致使陛下墮入幻境……奴婢罪該萬死，求陛下開恩啊！”
武則天看著腳下痛哭流涕的春香，又想到自己近日所受的驚恐與折磨，一股前所未有的羞辱和暴怒直衝頂門，她咬牙切齒，聲音冰寒刺骨：“王知遠……好！很好！朕待他不薄，他竟敢如此！他為何不直接毒殺朕？豈不乾脆！”
狄仁傑冷靜分析道：“陛下，直接刺殺，目標太大，陛下若驟然崩逝，他王知遠絕對逃不過最嚴酷的清查。而用此‘厲鬼索命’之法，製造陛下是因冤魂纏身、驚懼而亡的假象，他便有機會混淆視聽，甚至……趁機實現其不可告人的目的。此計，可謂歹毒至極！”
“歹毒！當真歹毒！”武則天厲聲喝道，鳳眸中殺機四溢。
然而，就在這殿內氣氛緊繃到極點之際，殿外忽然傳來一陣隱約的、卻越來越清晰的喧嘩與兵甲碰撞之聲！
一名千牛衛郎將渾身浴血，踉蹌著衝入殿內，單膝跪地，急聲稟報：“陛下！閣老！大將軍！不好了！太子殿下與梁王殿下各率兵馬，已至宮門之外，雙方正在玄武門前對峙，眼看……眼看就要打起來了！”
風雨欲來，皇城之外的兵戈之聲，終於打破了上陽宮暫時的寧靜，一場圍繞著至尊之位的血腥衝突，已不可避免！
狄明與狄仁傑對視一眼，皆看到對方眼中的凝重。狄明上前一步，對武則天拱手，語氣沉穩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陛下，宮外宵小，自有臣與父親料理。眼下當務之急，是平息宮門之亂。請陛下安坐，容臣等前去處置。”
他的目光不經意間掃過一旁的太平公主李令月，嘴角微不可察地向上揚了揚，仿佛在說：“看，你未來的夫君，這就要去‘乾活’了。”
李令月接觸到他的目光，心頭莫名一顫，竟下意識地避開了視線，一顆心，在這突如其來的巨變與狄明那混蛋的自信中，亂成了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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