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點鐘,臨近傍晚!
王國民一家人跟著王虎離開家,前往王狄流家裡。
今天是王虎二十多年回村子,王狄流名義上的侄子,怎麼說也要擺桌酒席,接風洗塵吧!
王虎的回來,很快傳到老宅那邊。
現在的老宅住著王狄流爺爺奶奶,跟他三叔一家人。
原本王狄軍跟王狄明一起住的房子現在空著,一個死了一個被抓。
現在宅子就歸還給王狄流爺爺奶奶了。
日頭擦著西山頂往下墜時,老王家那扇掉了漆的木門“吱呀”一聲開了條縫。
劉嬸端著空簸箕從巷口過,腳步頓了頓——院裡那棵老槐樹底下,王老漢的煙袋鍋子明明滅滅,卻沒像往常那樣磕出“梆梆”響。
“他嬸,”屋裡傳來張老太的聲音,比平時顫得厲害,“你剛說……誰家娃回來了?”
劉嬸把簸箕往臂彎裡攏了攏,湊近門縫:“還能是誰?就是你們家老四啊!他當初不是離家出走二十多年嗎?你還說他死在外頭了。有人看見你家老四坐著馬車在村口見著了.....”
“啪嗒”一聲,王老漢手裡的煙鍋掉在青石板上,火星子濺起來,又倏地滅了。
但他冷哼一聲。
而張老太手裡的針線笸籮“哐當”翻在炕沿,頂針磨得發亮的銀針滾了一地。
她捏著半拉沒納完的鞋底,指節白得像院裡那截枯樹枝:“我家老四沒死!那他穿啥衣裳?高了矮了?”
張老太神情異常激動。
“人高馬大的,穿件灰色布衫..…”劉嬸的聲音壓得更低,“還有那馬車上有不少東西嘞!”
院裡的老槐樹葉子“沙沙”響,像是有風吹過,又好像沒有。
王老漢彎腰去撿煙鍋,手指抖得厲害,煙杆在石板上磕了三下,才把煙絲重新摁進去。
張老太扶著門框站起來,後脊梁比門框上那道裂縫還要彎,她往村口的方向望,眼裡蒙著層水汽,卻又亮得嚇人。
她心裡慚愧啊!
得知老二是那種德行之後,那些年真的虧待了老四。
“現在老四回來去哪?”張老太問。
劉嬸緩緩道:“有人看到你們家老大的二閨女去生產隊找他爹去了,老四,多半是去老大家了!”
老大家!
王老漢把煙鍋往腰裡一彆,拉起張老太的手——她的手在納鞋底時磨出的繭子,此刻燙得像團火。
“走,去老大家看看!”
兩人一前一後跨出門檻,青石板路上,兩道影子被夕陽拽得老長,顫巍巍地,往王國民家走去。
兩老意識到自己當年的偏心,導致小兒子離家出走。
老大又分出去。
現在改觀回來去看老二家的,他對孩子的偏心也出了事,孫子孫女走的走,死的死,抓的抓。
很快來到王國民家不遠處,兩老不敢靠近,遠遠看著大門緊閉。
像是院子裡沒人。
張老太對王老漢說:“回去吧!這麼多年那孩子一直恨我們!”
哎~
王老漢緩緩地將雙手背在身後,仿佛背負著整個世界的重量一般。
他深深地歎了口氣,那聲音如同沉重的暮鼓,在寂靜的空氣中回蕩著。
最後,他輕輕地搖了搖頭,似乎想要把那些煩惱和憂慮都甩掉。
然後,他轉過身,拉起張老太的手,慢慢地向老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