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了嗎,我親愛的學姐。”
秦風的聲音很輕。
真實之剪在他指尖轉動,銀光一閃。
每一次開合,都發出“哢嚓”的輕響,像在為這場鬨劇倒數。
領域被撕裂的劇痛,讓林婉盈那張模仿蘇清暉的臉徹底融化。
她的五官像蠟像一樣流淌、錯位。
怨氣從她體內噴湧而出,卻再也無法凝聚成規則。
“不!”
林婉盈發出一聲尖嘯。
“你懂什麼!”
隨著她情緒的爆發,整個古籍閱覽室開始劇烈扭曲。
牆壁和書架如水波般蕩漾,一幕幕虛幻的影像在空氣中強行浮現。
上世紀三十年代的上海灘,一個穿著素雅旗袍的女子,正站在沙龍中央,朗誦著詩篇。
台下的文人雅士,無不投來讚歎的目光。
“我曾是東海最耀眼的明珠!”
林婉盈的聲音與幻象重疊,帶著癲狂。
“我的文章能登上《申報》,我的詩歌被譜成曲子傳唱!我以為我掌握了世間最深的智慧!”
幻象一轉。
溫文爾雅的文人開始用最惡毒的詞彙攻擊彼此。
西裝革履的紳士,在地圖上用冷靜的語調討論著戰爭與犧牲。
“可那又如何!”
林婉盈淒厲地嘶吼,幻象隨之破碎!
刺耳的防空警報聲響徹雲霄。
蔚藍的天空被銀色的轟炸機所占據。
幻象中的她,正站在畢業典禮的禮堂裡,臉上是對未來的無限憧憬。
下一秒,天花板轟然塌陷。
“當那些用最精密的知識計算出的炸彈落下來時……”
轟——!
震耳欲聾的爆炸聲,仿佛跨越了時空。
蘇清暉被這股衝擊震得後退半步,她看到幻象中的林婉盈,連同她的驕傲與才華,被烈焰吞噬。
“我的詩歌能擋住彈片嗎?”
“我的才華能重建廢墟嗎?”
“我最終,還是被知識創造出來的武器...殺死了!”
林婉盈張開雙臂,任由死亡的幻象穿過自己殘破的靈體。
她死死地盯著秦風,墨黑色的眼瞳裡流淌著恨意。
“我恨!我恨這個用知識堆砌,又被知識毀滅的世界!
所以,我要留在這裡,成為知識本身!
讓所有後來者都明白,他們所追求的一切,最終都會變成殺死自己的刀!”
蘇清暉被這股跨越世紀的絕望所震懾。
她出身玄門世家,見過太多惡鬼,卻從未有一個,將個人的悲劇與一個時代的傷痕捆綁得如此深刻。
她看向秦風,想從他臉上看到一絲動容。
沒有。
秦風的臉上,依舊是那種近乎殘忍的平靜。
他甚至好整以暇地用手上的真實之剪修了修指甲。
“說完了?”
秦風吹了吹剪刀上不存在的灰塵,終於抬起眼皮。
“你的意思是,你考試掛科了,所以遷怒監考老師和出卷人?”
“什麼?”
林婉盈一愣。
“你被炸彈炸死,不去恨造炸彈和丟炸彈的人,反而跑來恨牛頓和愛因斯坦?”
秦風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諷。
“學姐,你這邏輯,可比你身上這件冒牌貨,還要不講究。”
“你……你竟敢……!”
林婉盈氣得靈體劇烈閃爍。
她沒想到自己泣血的控訴,換來的竟是如此輕佻的嘲弄。
“我為什麼不敢?”
秦風向前踏出一步,手中的剪刀直指她的眉心。
冰冷的鋒芒讓周圍的幻象都開始不穩定。
“哢嚓。”
他輕輕合了一下剪刀。
那片紙醉金迷的沙龍幻象,瞬間布滿了蛛網般的裂痕,然後轟然碎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