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板之上,怨念船長的軀體正在發生恐怖的異變。
構成他身體的無數魂魄發出最後的尖嘯,皮膚被內部狂暴的能量撐得半透明,一道道深紫色的裂痕從他體表蔓延開來,如同即將破碎的瓷器。
怨念能量不再受任何束縛,化作肉眼可見的風暴,從那些裂痕中瘋狂噴湧。
整個靈界位麵都在這股力量下哀鳴。
粘稠的黑色海水掀起滔天巨浪,灰敗的天空被撕扯出無數扭曲的褶皺。
“不好!它要自爆!”
“老鐵”發出一聲怒吼,門板巨斧橫在身前,將軍煞氣毫無保留地爆發,試圖用自身的存在去鎮壓那股毀滅風暴。
但他龐大的身軀,隻堅持了不到一秒,就被那無可匹敵的能量洪流硬生生掀飛出去,重重砸在遠處的桅杆上。
阿信和阿珂的身影也驟然從陰影中脫離,化作兩道流光,瞬間出現在秦風身後,神情是從未有過的凝重。
“風哥!快跑啊!”
張胖剛被鬆開手腳,此刻嚇得鼻涕眼淚糊了一臉,手腳並用地在腐朽的甲板上倒著爬,隻想離那個不斷膨脹的能量源頭遠一點。
這股力量,足以將踏入辯心境的強者都徹底抹除。
然而,秦風站在風暴的中心,一動不動。
他甚至抬手,拂去了肩頭被能量風壓吹來的一片木屑,動作悠閒得像是撣去不存在的灰塵。
他的臉上,找不出一絲一毫的慌亂。
因為在他的“心之視界”裡,一切都截然不同。
怨念船長那狂暴外殼之下,所有代表“憎恨”、“憤怒”、“殺戮”的赤紅色因果線,都隻是薄薄一層脆弱的蛋殼。
在蛋殼的最深處,在那毀滅一切的能量核心,一根纖細、卻又無比堅韌的金色絲線,正盤踞在那裡。
它沒有咆哮,沒有嘶吼。
它隻是安靜地蜷縮著,固執地散發著一種濃鬱到化不開的情緒。
執念。
一個迷路的可憐蟲而已。
這位船長生前,並非什麼窮凶極惡之徒。
他隻是一個最普通的漁船船長,終其一生都在與風浪搏鬥。
最後一次出海,他們遭遇了百年不遇的風暴,整艘船,所有的船員,都被漆黑的怒海吞噬。
在他被冰冷海水淹沒,意識消散前的最後一刻。
他腦海中浮現的,不是死亡的恐懼,也不是對大海的憎恨。
而是遠在家鄉港灣,那個每天都會在碼頭邊,抱著孩子等他歸來的身影。
回不去……
我想回家……
這股至死都未能實現的執念,在怨念與絕望的澆灌下,最終讓他變成了這個徘徊於東海迷霧之中,連自己是誰都已忘卻的b級怪談。
他抓住那些誤入濃霧的人,並非為了吞噬。
他隻是想從那些鮮活的記憶中,找到一條……能夠回家的航線。
秦風眼中的世界,重新恢複了色彩。
他輕聲自語。
“一個迷路的可憐蟲而已。”
他緩緩抬起手。
那本由不知名獸皮製成的古樸書冊,再次出現在他的掌心。
【命運戲譜】。
同時,一支無形的,由他磅礴靈力凝聚而成的筆,也悄然浮現。
【博聞強記之筆】。
“胖子,彆吵。”
秦風頭也不回,反手拍了一下還在鬼哭狼嚎的張胖的後腦勺。
“影響我構思劇本。”
然後,他將目光投向那個即將爆炸,足以毀滅方圓十裡的巨大怨念集合體。
他沒有打算書寫它的死亡。
更不準備描繪它的毀滅。
秦風的指尖,以怨念船長那股最核心的,“渴望回歸故鄉”的金色執念為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