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另一邊。
這裡沒有上下四方,沒有時間流逝。
這是一片存在於現實夾縫中,完全由純粹“恐懼”概念堆砌而成的扭曲空間——歸墟神殿。
暗紅色的天空像潰爛的傷口,永不停歇地流淌著名為“絕望”的膿血。
地麵是由無數張痛苦扭曲的人臉鋪就,每一腳踩上去,都會伴隨著令人毛骨悚然的慘叫與咒罵。
空氣粘稠得近乎固態,充斥著硫磺、腐屍以及更深層次的、源自靈魂腐朽的惡臭。
歸墟教地位僅次於教主的高層,“影夫人”,此刻正卑微地跪伏在大殿中央。
她那總是籠罩在神秘黑紗下的曼妙身軀不受控製地微微顫栗。
額頭死死貼著地麵那些蠕動的人臉,不敢有絲毫抬起。
在她麵前,神殿至高的王座上,並沒有具體的實體。
那裡隻有一團不斷翻滾、變幻、吞噬著周圍一切光線的絕對黑暗。
黑暗中心,一隻巨大到無法用物理尺度衡量的獨眼,緩緩睜開。
那隻眼睛裡沒有瞳孔,隻有無窮無儘旋轉的深淵。僅僅是注視,就足以讓一個普通人的理智瞬間蒸發,化為最瘋狂的信徒或廢人。
這是“恐源之主”意誌跨越維度的投影。
“偉大的主……”
影夫人的聲音乾澀,帶著從未在她身上出現過的極度惶恐。
“‘血屠’……失敗了。”
她儘量用最簡潔、最不帶個人情緒的詞彙,彙報了發生在福音孤兒院的一切。
關於那個代號“渡鴉”的男人。
關於那場一邊倒的、堪稱羞辱的戰鬥。
尤其是,最後出現的那具銀色人形——【亞人】。
“那東西……不屬於我們已知的任何力量體係。”
影夫人斟酌著詞句,冷汗浸透了背後的黑紗,
“它沒有任何靈力波動,不使用任何術法。
它隻是……用最純粹的暴力,強行抹除了血屠借用的、屬於您的那一絲力量。”
彙報完畢。
神殿內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恐源之主沒有發聲。
到了祂這個層級,所謂的語言早已是低效的交流工具。
但整個神殿空間,開始劇烈震蕩。
那些構成地麵的痛苦人臉,突然齊齊發出了淒厲到極點的尖嘯,隨後大片大片地爆裂成黑色的煙塵。
天空流淌的膿血沸騰了,化作傾盆血雨,腐蝕著空間壁壘。
主,怒了。
跪在地上的影夫人,感覺自己的靈魂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粗暴地拽出了軀殼,扔進了宇宙誕生之初那片最原始的混沌中。
她“看”到了。
數以億計的文明在恒星熄滅的瞬間,發出的最後哀嚎。
無數種族在麵對不可名狀的毀滅時,那整齊劃一的絕望祈禱。
整個宇宙走向熱寂時,那種萬物終結、歸於虛無的宏大死寂。
這些畫麵並沒有真正發生,它們是“恐源之主”怒火逸散出的思維碎片,是祂存在本身所攜帶的恐怖信息流。
僅僅是接觸這些碎片,影夫人的道心就開始出現了細密的裂痕。
“異數。”
良久,一道宏大、冰冷、不帶任何感情色彩的信息流,直接烙印在了影夫人的靈魂深處。
這不是聲音,而是直接改寫認知的思維烙印。
“非我族類。
其存在,即是對‘恐懼’的褻瀆。”
“抹除他。”
隨著這道旨意的下達,神殿內的震蕩緩緩平息。
那隻巨大的獨眼重新變得漠然,仿佛剛才的暴怒隻是一種錯覺。
緊接著,第二道指令,帶著不容置疑的毀滅意誌,降臨了。
“啟動——‘天罰’。”
“喚醒東海之淵的……‘祂’。”
聽到這兩個字,一直極力維持鎮定的影夫人,身體一僵。
她那雙總是古井無波的眼眸中,極其罕見地閃過了純粹的驚懼。
天罰。
這是歸墟教內部最高級彆的毀滅指令。
通常隻用於針對那些可能威脅到教會存亡的頂級勢力,或者……s級以上的滅世級威脅。
而“祂”……
那是一個連歸墟教自己都感到忌憚,因為無法完全掌控,隻能被迫封印在深海之中的恐怖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