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市深處,一條蜿蜒曲折的暗巷儘頭。
一座掛著破爛招牌的二層小樓歪歪斜斜地矗立在那裡。
招牌上“無憂酒館”四個大字已經被煙熏火燎得看不出原本的顏色,隻剩下一層油膩膩的包漿。
隔著老遠,就能聽到裡麵傳來的喧鬨聲。
劃拳的、罵娘的、吹牛的,各種聲音混雜在一起,比剛才的交易廣場還要嘈雜幾分。
秦風拄著拐杖,佝僂著身子,慢吞吞地挪到了酒館門口。
他抬頭看了一眼那塊仿佛隨時會掉下來的招牌,又低頭看了一眼手機上那個已經熄滅的青色鬼麵徽記。
“大隱隱於市麼……”
秦風在心裡嘀咕了一句。
把接頭地點選在這種魚龍混雜的地方,確實符合那位東方鬼帝的行事風格。
他推開那扇吱呀作響的木門。
一股混合著劣質酒精、汗臭、以及某種不知名香料的怪味撲麵而來。
酒館裡烏煙瘴氣。
十幾張破舊的八仙桌旁坐滿了奇形怪狀的客人。
有披著鬥篷不敢露臉的通緝犯,也有滿身煞氣的獨行刀客,甚至還有幾個渾身長滿鱗片,顯然不是純種人類的異族。
沒人注意門口進來了一個快要入土的老頭。
在這裡,大家隻關心自己杯子裡的酒,和懷裡的錢袋。
秦風慢悠悠地穿過擁擠的大堂,來到了最裡麵的吧台前。
吧台後站著一個正在擦拭酒杯的年輕人。
他看起來二十出頭,相貌平平無奇,屬於那種扔進人堆裡就絕對找不出來的類型。
他穿著一件洗得發白的灰色麻布襯衫,動作機械而麻木,對周圍的一切都漠不關心。
秦風費力地爬上高腳凳。
他把拐杖靠在吧台邊,用枯瘦的手指在油膩的台麵上敲了三下。
兩長,一短。
“咳咳……小二,來碗湯。”
秦風的聲音沙啞,像是兩片破鑼在摩擦。
正在擦杯子的年輕酒保動作沒有絲毫停頓。
他頭也不抬,用一種毫無波動的聲音問道:“什麼湯?”
“孟婆湯。”
秦風說完這三個字,便不再言語。
隻是靜靜地盯著酒保手中的那塊抹布。
酒保擦杯子的手終於停了一下。
他緩緩抬起頭。
那雙原本有些渾濁、呆滯的眼睛裡,極快地閃過精光。
但他什麼也沒說。
隻是轉身,從身後的酒架上取下一個黑色的陶罐。
他舀了一勺渾濁的、散發著一股子土腥味的液體,倒進了一個粗瓷碗裡。
“誠惠,十枚靈晶。”
酒保把碗推到秦風麵前。
秦風注意到,在碗底與桌麵接觸的地方,壓著一張黑色的卡片。
卡片很薄,幾乎和桌麵融為一體。
如果不是他的靈識一直開著,也發現不了。
秦風從懷裡摸出十枚靈晶,排在吧台上。
他端起那碗所謂的“孟婆湯”,湊到嘴邊抿了一口。
又苦又澀,還帶著一股子刷鍋水的味道。
“呸,真難喝。”
秦風把碗重重地墩在桌上。
借著這個動作的掩護,他的手指極其自然地劃過碗底,將那張黑色卡片收入了袖中。
卡片入手的瞬間,一股熟悉的、帶著森然鬼氣的靈力波動傳來。
是“黃泉”特有的身份識彆信物。
錯不了。
就在秦風確認對方身份的同時,一道清晰的聲音,毫無征兆地直接在他的腦海中響起。
“演技不錯。
剛才在廣場上的那一出‘神物自晦’,很精彩。”
是傳音入密。
秦風不動聲色地繼續喝著那碗難喝的湯。
他在腦海中冷冷地回了一句:
“過獎,混口飯吃而已,還是說正事吧。”
酒保依舊在低頭擦著杯子。
他臉上的表情木訥,仿佛剛才那個聲音根本不是他發出來的。
“你聽說過‘靈魂原液’嗎?”
秦風端著碗的手微微一頓。
靈魂原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