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那道被純粹暴力撕開的空間裂隙,秦風感覺自己像是從一鍋沸騰的,混雜著硫磺、血腥、屍臭和怨氣的地獄濃湯裡,被人一腳踹了出來。
前一秒還震耳欲聾的廝殺聲、咆哮聲、慘叫聲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取而代之的,是東海市淩晨四點獨有的,帶著微涼潮濕水汽和一絲若有若無的汽車尾氣味道的,屬於人間的空氣。
這味道真好聞。
幾乎就在雙腳踩在堅實地麵的同一刻,一股無法形容的、排山倒海般的虛脫感,蠻不講理地席卷了他全身。
強行命令【亞人】進行兩次打破法則的攻擊,對他神魂的消耗是毀滅性的。
他的靈力,此刻已經不是枯竭那麼簡單了,丹田裡空空如也,連一絲氣旋都感受不到。
腦袋裡像是被塞進了一個高速運轉的攪拌機,無數根燒紅的鋼針在同時瘋狂攪動,眼前陣陣發黑,看什麼東西都帶著重影。
秦風晃了晃,感覺整個世界都在天旋地轉。
他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左手手腕。
那枚之前還璀璨奪目的銀色紋身,此刻光芒黯淡到了極點,銀色也變得有些灰敗,失去了那種液態金屬的質感,真就跟一塊生了鏽的便宜鐵片沒什麼兩樣。
一道冰冷的、夾雜著疲憊的意念從紋身中傳來,那感覺像是一個三天三夜沒合眼的程序員,終於敲完了最後一個代碼,告訴老板他要休個長假。
“休眠……”
意念傳遞完畢,紋身徹底沉寂了下去,再也沒有了任何反應。
得,王牌打手也強製下線了。
秦風扶著旁邊滿是汙垢和不明液體的巷子牆壁,這才勉強支撐住身體,沒有一頭栽倒在地上。
他現在這副尊容,說是剛從敘利亞戰場回來都有人信。
身上那套原本還算體麵的休閒裝早就變得破破爛爛,上麵沾滿了各種顏色的血汙、塵土,還有被神魂風暴波及後留下的焦黑痕跡。
他抬手抹了把臉,結果蹭下來一手黏糊糊的黑灰。
一張臉慘白得比停屍房裡的住戶還專業,活脫脫一個剛從墳裡爬出來的倒黴蛋。
就這形象,彆說去送外賣了,去演喪屍都不用化妝。
他踉踉蹌蹌,跟個喝了三斤假酒的醉漢一樣,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出了這條散發著餿水味的陰暗巷子。
淩晨四點的街道空曠無人,隻有遠處昏黃的路燈還敬業地亮著。
一輛出租車亮著空車燈,慢悠悠地從街角拐了出來。
秦風用儘全身最後的力氣,抬起胳膊晃了晃。
“吱——!”
一陣刺耳的刹車聲劃破了寂靜的黎明。
出租車司機是個四十多歲,頂著個地中海發型的中年大叔。
他本來還挺高興,想著拉完這單就收工回家。
可當他搖下車窗,看清秦風那副尊容時,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了。
那眼神,充滿了警惕、懷疑,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懼。
“師傅……去……去東海大學……”秦風靠在車門上,有氣無力地說道。
司機大叔抓著方向盤的手明顯緊了一下,腳都下意識地放到了油門上,看那架勢,要不是聽秦風還能報出個大學地址,估計下一秒就要上演一出速度與激情了。
“上……上車吧。”
大叔猶豫了半天,最終還是良心戰勝了恐懼。
秦風拉開車門,幾乎是把自己摔進了後座。
車子啟動,窗外的街景緩緩倒退。
秦風靠在車窗上,看著那些熟悉的霓虹燈牌、二十四小時便利店、還有早早開門準備生意的早餐鋪。
一股強烈的、恍如隔世的不真實感湧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