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足以將人靈魂都抽乾的恐怖吸力,一瞬間便鎖死了楚雲飛。
他甚至連一聲完整的慘叫都發不出來。
那身剪裁合體、用料考究的華貴衣袍,正以一種違背了物質常理的速度迅速變得灰敗、腐朽,像是被歲月這把最無情的刻刀,在短短一秒內就雕琢了千年。
布料的纖維寸寸斷裂,化作了灰撲撲的粉末,簌簌地往下掉。
他那張原本還算英俊,寫滿了倨傲與暴怒的臉,也正在急劇地衰老、乾癟。
皮膚失去了所有的光澤和水分,緊緊地貼在了骨頭上,顴骨突兀地聳起,眼窩深深地陷了下去。
烏黑的頭發大把大把地脫落,露出了光禿禿的頭皮。
他驚恐地張大了嘴,喉嚨裡發出嗬嗬的、無意義的嘶啞氣音,那聲音越來越弱,越來越輕,最終徹底消散在了空氣裡。
前後不過三秒。
一個活生生的,不久前還意氣風發,不可一世的江南楚家天驕,就這麼變成了一具新的、衣著華麗的“麻將傀儡”。
他靜靜地坐在那裡,身體的姿勢還維持著最後掙紮時的扭曲,一動不動。
成了這間詭異茶館裡,又一尊沉默的雕像。
成了秦風赫赫威名下,又一塊堅實的墊腳石。
貴賓室內,死一般的寂靜。
空氣粘稠得仿佛凝固成了琥珀,將所有人都封在了裡麵。
剩下的那幾個楚家護衛,一個個全身僵硬,身體抖得和篩糠一樣,豆大的冷汗從額角滾落,浸透了他們名貴的衣領。
他們瞪大了眼睛,看著自家少主和同伴那兩具詭異的“屍體”,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他們感覺自己不是來追查什麼竊賊的,而是主動一頭撞進了一台正在高速運轉的,專門絞碎活人的血肉磨坊。
其他的賭徒和傀儡,也都用一種混雜著極致恐懼和深深敬畏的視線,死死地盯著秦風。
那已經不是在看一個人了。
那是在看一個披著人皮的怪物。
一個能將這裡的鐵律玩弄於股掌,言出法隨引來天罰的魔神!
秦風施施然地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那件滿是餿味的破夾克。
他端起桌上那杯已經涼透了的茶水,慢悠悠地喝了一口,潤了潤嗓子。
然後,他踱著步子,走到了那群已經快要被嚇尿了的楚家護衛麵前。
他伸出手,用一種長輩關愛晚輩的親切姿態,重重地拍了拍那個領頭護衛的肩膀。
那護衛被他這一下,嚇得渾身一哆嗦,差點當場跪下。
“幾位大哥,彆緊張嘛。”
秦風和藹可親地笑道,露出一口被“煙漬”熏得發黃的牙齒。
“你們看,做人呢,最重要的是要講規矩。”都保不住你們的號。”
他的手指了指桌邊那兩具已經徹底失去生命氣息的“麻將傀儡”,那神態,仿佛在介紹兩件精美的藝術品。
“現在呢,擺在你們麵前的有兩條路。”
“一,你們也彆走了,留下來,陪你們家少主打幾圈衛生麻將,敘敘主仆情誼。”
秦風的笑容越發燦爛。
“他一個人剛來,估計還不太習慣這裡的規矩,你們留下正好可以教教他。”
那幾個護衛的臉,瞬間變得比死人還白。
留下來?
開什麼玩笑!
他們寧願現在就衝出去,被一輛失控的泥頭車創死,也絕不想變成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二嘛……”
秦風拉長了語調,欣賞著他們臉上那精彩紛呈的表情。
“你們現在就麻溜地,圓潤地,滾出去。”
“回去告訴你們家那些管事的大人,就說你們家少主,楚雲飛,他沉迷賭博,樂不思蜀,已經決定在這裡常住了。”
“讓他家裡人不用惦記,也彆派人來煩我。”
“聽明白了嗎?”
最後那五個字,他吐得極輕,極緩,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命令感。
那群護衛如蒙大赦,像是聽到了天底下最美妙的聖旨。
“明……明白了!明白了!”
領頭的那個護衛小雞啄米似的瘋狂點頭,連滾帶爬地就想往外跑。
他們甚至不敢再回頭多看一眼自家少主的“屍體”,生怕這個喜怒無常的魔神會突然改變主意。
可以預見,“幽靈竊賊”在忘憂茶館以詭異邪術,彈指間秒殺楚家天驕的凶名,很快就會隨著這群喪家之犬的逃竄,傳遍整個裡世界。
秦風兵不血刃,不僅解決了一個天大的麻煩,還順便給自己那本就不太正經的名聲,又刷上了一層濃墨重彩的恐怖光環。
清場完畢。
整個貴賓室,終於安靜了下來。
秦風的視線,終於落在了角落裡那張牌桌上。
沈昭依舊全神貫注地沉浸在自己的牌局中,對剛才發生的那場足以顛覆任何人世界觀的血案,充耳不聞。
仿佛那些人的生死,還不如他下一張要摸的牌來得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