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倉城頭的晨霧還沒散儘,渭水的水汽已漫過了河岸的蘆葦。龐統蹲在水邊,手指撚起一捧濕泥——泥裡混著些碎草,是上遊衝下來的,這幾日渭水該是剛漲過些水。身後傳來腳步聲,趙雲提著兩串剛烤好的魚過來,遞給他一串:“郝昭說渭水口有魏兵的水師營,戰船雖不多,卻把著渡口,咱們要渡渭水,怕是得先打了那營。”
龐統咬了口魚,沒接話。目光順著渭水往下遊飄——下遊十裡有處淺灘,灘上露著半截枯木,是去年山洪衝下來的。他忽然笑了,把魚串往趙雲手裡一塞:“不用打水師營。魏延!”
魏延正蹲在河邊給馬梳毛,聽見喊聲叼著草根跑過來:“軍師要讓我去劫水師營?”
“你帶三千精騎,往下遊淺灘去。”龐統用樹枝在泥上畫了個簡圖,“黃昏時在灘邊點火,多插些旗幟,動靜鬨大些——就說要從淺灘渡河。”
魏延眼睛亮了:“調虎離山?讓魏兵水師往淺灘跑,咱們好占渭水口?”
“聰明了。”龐統拍了拍他的肩,又轉頭看向薑維,“你帶五千步卒,備足羊皮筏子,藏在渭水口上遊的蘆葦叢裡。等魏兵水師往淺灘去了,立刻搶占渡口,搭浮橋。”
分派完差事,蜀軍悄無聲息地動起來。薑維帶著人往上遊蘆葦叢鑽時,蘆葦葉刮得戰袍沙沙響;魏延往淺灘去時,特意讓騎兵踩著水走,馬蹄濺起的水花老遠就能看見——故意要讓魏兵斥候瞧見。
日頭偏西時,渭水口的魏兵水師營果然有了動靜。守營的魏將叫王雙,是個使大刀的猛將,前幾日剛從長安調過來。他站在戰船甲板上,看見下遊淺灘起了火光,還飄著“漢”字旗,頓時急了:“蜀軍要從淺灘渡河!快,點所有戰船,往淺灘去!”
水師營的戰船嘩啦啦地拔錨,順著水流往下遊漂。王雙站在船頭,手裡攥著大刀,眼裡冒著火——他早聽說蜀軍拿了陳倉,正憋著股勁想立功。
可剛漂到半路,就聽見上遊傳來喊殺聲。是薑維的人!五千步卒從蘆葦叢裡鑽出來,羊皮筏子往水裡一扔,轉眼就劃到了渭水口渡口。魏兵水師營裡隻剩些老弱殘兵,哪裡擋得住?沒片刻就被蜀軍占了營寨。
王雙在船上聽見動靜,回頭一看——渭水口已插滿了蜀軍的旗幟,浮橋都搭了半截!他才知中了計,吼著要掉轉船頭往回衝,可水流正急,戰船在水裡打轉轉,哪裡轉得過來?
“將軍!蜀軍往船上射箭了!”親兵慌慌張張地喊。
王雙抬頭一看,渭水口的蜀軍正往船上放箭,箭雨密得像冰雹。他咬著牙提刀砍落幾支箭,剛想下令衝回去,忽然看見下遊淺灘的火光滅了——魏延的騎兵竟沒往淺灘渡河,反倒掉轉馬頭,往渭水口殺過來!
前有蜀軍堵截,後有水流擋路,魏兵戰船在水裡成了活靶子。王雙紅著眼揮刀砍斷船纜,想駕著小船往岸邊逃,可剛劃了沒兩下,就被薑維一箭射穿了左臂。大刀“哐當”掉在水裡,他捂著胳膊栽在船上,被蜀軍伸手撈了上來。
“綁了。”薑維對親兵道。王雙被按在地上時還在掙紮,罵罵咧咧的,直到看見龐統走過來,才梗著脖子不吭聲。
龐統蹲下身,看著他笑:“王將軍,渭水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要殺要剮隨便!”王雙啐了口,“我乃大魏將軍,死也不……”
話沒說完,就見魏延提著個包裹過來,往他麵前一扔——包裹裡滾出個首級,是他留在水師營的副將。王雙愣了愣,忽然蔫了。
龐統站起身,對薑維道:“浮橋搭得怎麼樣了?”
“已搭了大半,今夜就能通。”薑維指著渡口,“郝昭說過了渭水,往長安去隻有一條官道,官道旁的武功縣有魏兵駐守,守將是王淩的侄子王基,倒是個懂兵法的。”
“懂兵法才好。”龐統望著遠處的長安方向,日頭剛落,天邊還留著片紅霞。他忽然轉頭對趙雲道:“你帶一萬兵,先過浮橋,往武功縣去。不用急著攻城,就在城外紮營——等我。”
趙雲領命去了。夜裡的渭水泛著銀光,浮橋終於搭通了,蜀軍一隊隊地往對岸走,腳步聲踩在木板上,噔噔響。龐統站在渡口,望著對岸的燈火,忽然聽見身後傳來腳步聲——是郝昭。
“軍師,”郝昭遞給他一盞燈籠,“長安城裡兵力不少,魏明帝還派了司馬懿守著,咱們……能拿下嗎?”
龐統接過燈籠,燈籠光映著他右額的疤,暖融融的。他笑了笑:“拿下長安不難。難的是拿下長安後,如何讓這天下的民心,再歸漢室。”
郝昭愣了愣,沒說話。
龐統提著燈籠往浮橋走,燈籠光在水麵上晃出碎影。他走得慢,踩在木板上時,能聽見橋下的水聲——渭水的水往長安方向流,好像在催著他往前走。
快到對岸時,趙雲派的斥候回來了,跪在地上道:“軍師,武功縣的王基沒出城迎戰,隻在城上加固城防,還派人往長安送信了。”
“讓他送。”龐統擺了擺手,燈籠光照著他的臉,眼裡閃著亮,“正好讓司馬懿知道——咱們來了。”
對岸的風帶著些涼意,吹得燈籠繩輕輕晃。龐統站在岸頭,望著遠處武功縣的方向,那裡黑沉沉的,隻有城頭插著的魏旗在夜裡飄。他忽然低聲道:“長安……不遠了。”
身後的蜀軍都聽見了,沒人說話,隻默默地握緊了手裡的兵器。渭水的水流嘩嘩響,好像在應和著他的話。
喜歡如果是龐統指揮蜀漢北伐請大家收藏:()如果是龐統指揮蜀漢北伐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