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水南岸的積雪沒過馬蹄，龐統勒住韁繩時，玄色披風上的雪沫簌簌落在結冰的河麵。帳前斥候剛傳回消息——司馬懿親率三萬騎兵，正沿渭水北岸向西急行，似要截斷蜀軍運往陳倉的糧道。
“軍師，”副將馬謖攥著馬鞭，指節泛白，“糧隊隻剩三日路程，若被魏軍截了，陳倉守軍怕是撐不過旬月。要不要調魏延將軍的先鋒營回防？”
龐統卻俯身，指尖按在冰麵上。冰層下隱約傳來水流聲，他忽然轉頭問：“昨夜降雪時，渭水的冰結了多厚？”
“回軍師，足有半尺，騎兵可過。”
“好。”龐統直起身，從懷中取出輿圖，在雪地上鋪開，“你帶兩千人，即刻去上遊十裡處，把咱們之前備好的柴草與油脂運到冰麵，每隔三丈堆一堆，隻待魏軍過半便點火。”他又喚來另一名校尉，“你率五百刀斧手，繞到北岸下遊，在魏軍必經之路的冰麵下，用鏨子鑿出半寸深的裂紋，切記隻鑿底層，留表層薄冰掩著。”
馬謖愣住：“軍師，冰層若裂，咱們的人……”
“司馬懿老謀深算，必料我會派兵護糧，反而會傾全力衝陣。”龐統指尖點在輿圖上的渭水彎道，“此處河麵最窄，冰層卻因水流緩而最厚——他定會選在這裡渡河。”
兩日後，渭水北岸果然揚起魏軍旗號。司馬懿立馬高坡，見南岸蜀軍隻有零星守軍，冷笑一聲：“龐統故作疑陣，怕是糧隊已慌了神。傳令下去，全軍踏冰渡河，務必今日午時截住蜀軍糧道！”
三萬魏軍騎兵如潮水般湧上冰麵，馬蹄踏在冰層上的“咚咚”聲震得積雪簌簌掉落。當先鋒部隊剛過河道中央，南岸突然升起濃煙——馬謖率領的兩千人同時點燃柴草，油脂助燃下，火光瞬間吞噬了下遊的冰麵。
“不好！”司馬懿猛地勒馬，卻見腳下冰層突然發出“哢嚓”脆響。底層被鑿過的冰麵不堪重負，裂紋如蛛網般蔓延。先鋒騎兵紛紛墜入冰窟窿，後麵的人馬想退，卻被湧來的後續部隊擠得動彈不得。
就在此時，南岸鼓聲驟起。龐統親率五千步兵衝出，箭雨如飛蝗般射向混亂的魏軍。司馬懿眼睜睜看著麾下士兵或墜入冰水，或被箭矢射中，隻能咬著牙下令撤軍，可狹窄的河麵早已被人馬堵塞，撤退變成了更大的潰敗。
暮色降臨時，渭水南岸的火光漸息。龐統站在河邊，看著冰麵上漂浮的魏軍旗幟，輕聲對馬謖道：“用兵之道，不在兵力多寡，在順天時、借地利——這渭水的冰，便是咱們最好的兵。”秋雨連下三日，祁山道上泥濘不堪，蜀軍的糧草運輸慢了大半。龐統站在祁山堡的哨塔上，望著遠處雲霧繚繞的魏軍大營，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腰間的佩劍——司馬懿已在此駐軍半月，始終緊閉營門，隻派小股騎兵襲擾糧道，顯然是想拖垮缺糧的蜀軍。
“軍師，再這麼耗下去不是辦法！”魏延渾身裹著蓑衣，大步走上哨塔，雨水順著甲胄縫隙往下淌，“末將願率五千精兵，夜襲魏營，定能攪得司馬懿首尾不能相顧！”
龐統卻搖頭，從袖中取出一張折疊的輿圖，在潮濕的木桌上展開：“司馬懿老謀深算，營中必定布下伏兵，夜襲隻會中他圈套。你看這處——”他指向輿圖上祁山堡西側的“落星穀”，“穀中地勢狹窄，兩側皆是峭壁，若能將魏軍引入穀中，再以火攻，必能一舉破敵。”
魏延皺眉：“可司馬懿龜縮不出，怎麼引他進穀？”
“用糧草作餌。”龐統眼中閃過一絲銳光，“明日你率三千士兵，押著十輛‘糧車’從祁山堡出發，故意走落星穀東側的大道，讓魏軍細作看到。我再派馬謖帶五百人，在穀中埋下硫磺、火油，隻待魏軍入穀，便點火封穀。”
次日清晨，雨勢漸歇。魏延率隊押著糧車緩緩前行，車輪在泥地上留下深深的轍印。果不其然，行至落星穀附近時，遠處傳來馬蹄聲——魏軍的斥候已發現了這支“運糧隊”。
“將軍，要追嗎？”一名魏將看向身旁的張合。張合盯著糧車，又看了看穀口的方向，沉吟道：“蜀軍缺糧日久，這糧車定是真的。但需謹慎，先派兩千人試探，若穀中無伏兵，再全軍追擊。”
魏軍先鋒小心翼翼地跟在糧車後方，見蜀軍毫無防備，漸漸放下戒心，一路追進了落星穀。就在魏軍主力全部進入穀中時，兩側峭壁上突然滾下無數火把，硫磺與火油遇火即燃，烈焰瞬間吞沒了穀口。
“不好，有埋伏！”張合驚怒交加，想要率軍撤退，卻發現穀尾也已被火封鎖。蜀軍伏兵從峭壁後湧出，箭雨如蝗，魏軍士兵在火海中四散奔逃，自相踐踏。
魏延率軍殺回，與馬謖彙合，兩麵夾擊。張合奮力廝殺，身中數箭，最終帶著殘兵殺出一條血路，狼狽逃往司馬懿大營。此役蜀軍大獲全勝，不僅繳獲了魏軍的兵器糧草，還斬殺了三千餘名魏兵。
當敗報傳到魏營，司馬懿猛地拍案而起，臉色鐵青：“龐統竟敢用糧車設伏，老夫倒是小看他了！”他快步走到輿圖前，凝視著落星穀的位置，突然冷笑一聲，“他想速戰速決，老夫偏不遂他願。傳令下去，加固營防，任何人不得出戰！”
祁山堡中，蜀軍士兵正忙著清點戰利品。馬謖興衝衝地來見龐統：“軍師，魏軍大敗，司馬懿肯定嚇破了膽，咱們不如乘勝追擊，直搗魏營！”
龐統卻擺了擺手：“司馬懿雖敗，卻未傷元氣，此時追擊，他必會死守營寨。咱們眼下最要緊的，是趁機修複糧道，囤積糧草——待糧草充足，再圖進兵不遲。”他望向魏營的方向，輕聲道，“這場仗，才剛剛開始。”
夕陽西下，祁山堡的旗幟在風中獵獵作響。龐統站在堡牆上，望著遠處的魏軍大營，眼神平靜卻堅定——他知道，與司馬懿的博弈，還需更多耐心與計謀，而祁山這盤棋，他必須步步為營，穩操勝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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