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軍撤回武功縣的第三日,天空便飄起了連綿秋雨。渭水水位暴漲,泥濘的道路讓糧草運輸變得愈發艱難,負責押運糧草的士兵回報,漢中運來的糧隊,至少要推遲五日才能抵達。
中軍帳內,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龐統看著案上的糧冊,眉頭擰成了疙瘩——營中現存的糧草,若按每日減半供應,最多隻能支撐十日。而夏侯玄的一萬兵馬仍在子午穀口徘徊,雖未發起進攻,卻像一把懸在頭頂的利劍,死死盯著漢軍的糧道。
“軍師,不如末將率軍去子午穀,跟夏侯玄拚了!”魏延按捺不住,猛地起身說道,甲胄上的水跡順著衣角滴落。
“不可。”龐統搖頭,指尖在沙盤上的“郿縣”一點,“夏侯玄雖與郭淮不和,但身後有司馬懿牽製,他若退,司馬懿定會問責;他若進,又怕我們設伏,所以才在穀口觀望。你若率軍去攻,正中他下懷——他隻需堅守不出,拖到我們糧草耗儘,便是勝了。”
話音剛落,帳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一名斥候渾身濕透地衝了進來,跪地急報:“軍師!不好了!夏侯玄派副將率五千兵馬,繞開子午穀,偷襲了我們設在郿縣的糧站,糧草全被燒了!”
“什麼?”諸將臉色驟變,張翼失聲說道,“郿縣糧站存有三日糧草,這一燒,我們……”
龐統猛地攥緊拳頭,指節泛白,卻依舊沉聲道:“慌什麼?傳我將令,立刻封鎖消息,嚴禁士兵談論糧草之事,違者立斬!”
待斥候退下,他看向楊儀:“你立刻起草文書,快馬送往漢中,向丞相說明情況,請求加急調運糧草。另外,從城中百姓手中高價收購糧食,承諾戰後雙倍奉還,務必多湊出幾日的口糧。”
楊儀領命而去,帳內隻剩下龐統與幾位核心將領。馬岱憂心忡忡地說道:“軍師,即便收購百姓糧食,最多也隻能多撐三日,夏侯玄若趁機來攻,我們該如何應對?”
龐統走到帳外,望著連綿的秋雨,目光落在遠處的渭水之上,忽然眼前一亮:“渭水……或許我們可以借水破局。”
他轉身回到沙盤前,木杆指向渭水下遊的“槐裡縣”:“夏侯玄的大營設在槐裡縣南側,此處地勢低窪,秋雨連綿,渭水水位已遠超平日。我們隻需派人去上遊掘開河堤,水淹其營,夏侯玄的兵馬必亂!”
魏延眼睛一亮:“此計甚妙!可掘堤之事需隱秘進行,若被夏侯玄察覺,豈不前功儘棄?”
“放心,我已有安排。”龐統嘴角微揚,“張翼,你率一千兵馬,偽裝成流民,去上遊的河堤附近搭建草棚,裝作避雨的樣子,暗中挖掘河堤。馬岱,你率兩千騎兵,在槐裡縣外三十裡處列陣,若夏侯玄的兵馬因水淹而潰逃,便趁機掩殺,繳獲他們的糧草。”
諸將領命而去。可誰也沒想到,這一計劃剛實施半日,意外便發生了——張翼派去的士兵中,有兩人曾是夏侯玄麾下的降兵,見掘堤之事凶險,竟趁夜逃到了夏侯玄的大營,將龐統的計劃和盤托出。
夏侯玄聽聞後,又驚又怒,當即下令:“全軍撤出槐裡縣,移營至高處!另外,派三千兵馬去上遊,阻止漢軍掘堤,順便將那些偽裝的流民全部抓起來!”
深夜,張翼正率軍在河堤下奮力挖掘,突然聽到遠處傳來馬蹄聲。他抬頭一看,隻見無數曹軍士兵舉著火把衝了過來,頓時大驚:“不好!快走!”
可曹軍已將河堤團團圍住,漢軍寡不敵眾,隻能邊戰邊退。張翼身先士卒,奮力廝殺,才帶著不足五百的殘兵突圍而出,狼狽逃回武功縣。
此役,漢軍不僅損失了五百兵馬,掘堤的計劃也徹底敗露。消息傳回大營,諸將皆是心灰意冷,魏延更是一拳砸在案上:“連老天爺都不幫我們!這仗還怎麼打?”
龐統沉默著,沒有說話。他走到沙盤前,目光在武功縣、槐裡縣、長安之間反複遊走,許久,才緩緩開口:“計劃敗露也好,至少讓我們看清了夏侯玄的底細——他雖有防備,卻不敢主動來攻,說明他也怕我們拚死一搏。”
他頓了頓,眼神變得堅定:“傳我將令,明日一早,全軍拔營,向陳倉方向撤退。”
“什麼?”魏延不敢置信,“我們剛從長安退到武功,現在又要退到陳倉?再退,就退回漢中了!”
“退,是為了更好地進。”龐統語氣平靜,“武功縣已無糧草,繼續堅守隻會被夏侯玄與司馬懿夾擊。陳倉城防堅固,且存有之前繳獲的糧草,我們退到陳倉,既能休整兵馬,又能等待漢中的糧草援軍。待時機成熟,再卷土重來!”
諸將雖有不甘,卻也明白這是眼下唯一的辦法。次日清晨,漢軍冒著秋雨,緩緩向陳倉撤退。令人意外的是,夏侯玄並未率軍追擊,隻是遠遠地看著漢軍的背影,神色複雜——他雖識破了龐統的計劃,卻也忌憚其謀略,不敢輕易冒險。
而長安城內,司馬懿看著探子送來的情報,不禁長歎一聲:“龐統此人,果然深謀遠慮。他知道何時該進,何時該退,這般隱忍,怕是比諸葛亮更難對付啊……”
秋雨依舊連綿,漢軍的身影漸漸消失在泥濘的道路儘頭。龐統坐在馬背上,回頭望了一眼武功縣的方向,眼中沒有失落,隻有冷靜——北伐之路本就充滿坎坷,一次的撤退不算什麼,隻要根基還在,終有一日,他會帶著漢軍,重新踏上通往長安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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