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幕漸漸降臨,暮色如一張沉重的大網般籠罩下來時,司馬懿父子才帶領著那支不足五千人的殘兵敗將,步履蹣跚地撤退到了木門穀外的渭水營寨。
司馬懿的身影在暮色中顯得格外憔悴和疲憊,他艱難地從馬背上翻身而下,仿佛全身的力氣都在這一刻被抽走了。雙腳剛一著地,他便一個踉蹌,身體不由自主地向前傾倒。他連忙伸手扶住營門的立柱,才勉強穩住身形。
然而,就在他扶住立柱的瞬間,右腿燒傷處傳來的劇痛如潮水般湧上心頭,讓他眼前一陣發黑,幾乎要暈厥過去。那股劇痛仿佛要將他的靈魂都撕裂開來,令他難以忍受。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司馬昭一個箭步衝上前去,緊緊扶住了搖搖欲墜的父親。他的心中充滿了擔憂和焦急,看著父親如此痛苦,他的心如刀絞一般。
“父親!快傳軍醫!”司馬昭聲音發顫,伸手去解司馬懿染血的戰袍,卻見燒傷的皮膚已和衣料粘在一起,稍一牽動便滲出血珠。司馬師也好不到哪裡去,左臂箭傷未裹,鮮血順著甲胄縫隙滴在地上,每走一步都得咬牙穩住身形,臉色蒼白得像張紙。
營中魏軍見主帥父子這般狼狽,原本緊繃的軍心瞬間亂了。幾個剛從火海裡逃出來的士卒,癱坐在營地上放聲大哭,嘴裡反複念叨著“三萬兄弟沒了”“蜀軍的火太狠了”;更有老兵望著營外漆黑的夜色,低聲議論:“連大都督都差點栽在龐統手裡,這北伐仗,咱們還打得贏嗎?”
軍醫急匆匆地趕到司馬懿的營帳,準備為他處理傷口。然而,就在軍醫剛剛踏入營帳的一刹那,帳外突然傳來一陣激烈的爭吵聲。
這陣爭吵聲引起了帳內眾人的注意,大家紛紛將目光投向帳門。隻見一名負責糧草的參軍正站在營帳門口,攔住了幾名想要逃跑的士卒。那幾名士卒滿臉驚恐,拚命地想要掙脫參軍的阻攔,而參軍則死死地抓住他們,不肯鬆手。
“你們不能走!”參軍怒喝道,“私自逃營可是死罪!”
“再待下去也是死!”其中一名士卒嘶吼道,“龐統的計策比諸葛亮狠十倍,咱們留在這,遲早要被燒得連骨頭都不剩!”
這句話如同驚雷一般在營帳內炸響,眾人皆驚。司馬懿的臉色也變得十分難看,他緊緊地握著拳頭,顯然對這突如其來的情況感到十分惱怒。
司馬懿聽得心頭一沉,強撐著坐起身,對帳外厲聲道:“放肆!不過一場小敗,便要棄營而逃?”他聲音雖弱,卻帶著往日的威嚴,帳外的爭吵瞬間停了。可司馬懿自己清楚,這絕非“小敗”——三萬精銳折損大半,他與兩個兒子重傷,營中糧草僅夠支撐十日,更重要的是,龐統這一把火,燒沒了魏軍對蜀漢的輕視,也燒散了將士們的鬥誌。
司馬師扶著帳門,望著營中渙散的兵卒,低聲對司馬懿道:“父親,若不儘快穩定軍心,恐怕不等蜀軍來攻,咱們自己就先亂了。”司馬懿閉了閉眼,指尖因用力而泛白——他征戰半生,從未這般被動過,龐統不僅要他的命,更要瓦解曹魏的根基,而眼下這搖搖欲墜的軍心,正是龐統最想看到的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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