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墓室那沉重、壓抑的石門輪廓已在不遠處若隱若現,仿佛一頭蟄伏的巨獸張開的咽喉。在主通道前,隊伍終於尋得了一處相對寬敞、經過反複探測確認安全的石台,得以進行短暫的休整。精疲力竭的隊員們如同泄了氣的皮球,紛紛癱坐在地,背靠著冰冷的岩壁,貪婪地補充著水分和乾糧。壓抑的喘息聲和咀嚼聲在寂靜的墓道中格外清晰,但很快,低低的交談聲便如漣漪般擴散開來,話題的中心毫無懸念地聚焦在葉天和龍淵身上——這兩個在絕境中展現出近乎非人能力的同伴。
“我的老天爺!葉老師,您真是神了!”一個名叫小趙的年輕隊員,臉上還殘留著剛才死裡逃生的驚悸,此刻卻已被濃濃的崇拜取代,他聲音激動得有些發顫,“那連環翻板陷阱,您就掃了一眼石板紋路就斷定有詐;那穹頂星圖,密密麻麻的星宿,您隻看了一眼就指出了生門對應的‘軫宿’位置;還有那帛書上的鬼畫符…天書一樣!您居然能解讀出關鍵信息!這…這簡直不可思議!”他眼巴巴地看著葉天,“您手裡那本寶貝書,難不成是傳說中的《十六字陰陽風水秘術》?摸金校尉的傳家寶?”
“噓!小點聲!胡咧咧什麼呢!”旁邊一個年長些、名叫老王的隊員趕緊壓低聲音打斷,但眼神裡的震撼絲毫不減,“不過…小趙說的也不是沒道理。葉老師的‘推測’,每次都準得嚇人,不是救命就是指明方向。這哪是推測?簡直是…未卜先知!還有那個龍淵…”老王的聲音不自覺地又低了幾分,帶著一絲後怕,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腿,“我的媽呀,那一劍!快得我眼睛都沒跟上!那蟲子離我脖子就剩半尺了,我魂兒都嚇飛了,就感覺‘嗖’一道寒光閃過,蟲子就成兩半了!那寒氣,刮得我臉皮生疼!到現在我這腿肚子還轉筋呢!這身手…是人能練出來的?”
話題轉到龍淵,立刻引起了旁邊冰冰的共鳴。她抱著膝蓋坐在稍遠些的地方,眼神卻像黏在了不遠處閉目養神的龍淵身上,亮晶晶的滿是好奇和興奮。聽到老王的話,她立刻轉過頭,激動地比劃著:“對對對!太快了!真的就像…像一道閃電劈過去!我離得算近的,也隻看到一道模糊的白影,‘唰’的一下!那蟲子就沒了!寒氣撲麵而來,帥炸了!”她壓低聲音,帶著點小女生的委屈和更大的好奇,“我剛鼓起勇氣想過去跟他道個謝,順便…嗯…搭個話嘛,結果人家眼皮都沒抬一下,跟座冰山似的杵在那兒…”她吐了吐舌頭,但臉上更多的還是對神秘強者的向往。
何甜甜沒有參與隊員們的議論,她安靜地坐在葉天旁邊,擰開一瓶水遞了過去,動作自然卻帶著刻意的觀察。“葉老師,今天多虧了你和龍淵先生。”她的聲音很平靜,但那雙聰慧的眼睛裡,探究的光芒幾乎要穿透葉天故作鎮定的外殼,“尤其是你,葉老師。你展現出來的知識儲備…太驚人了。這絕非普通的考古學知識所能涵蓋。”她的目光落在了葉天始終緊緊攥在手裡的那本破舊線裝書上,書頁邊緣磨損得厲害,封麵的字跡早已模糊難辨,“恕我冒昧,這本古籍…方便借我拜讀一下嗎?我對這類失傳的文獻很感興趣。”
葉天心中警鈴大作,麵上卻努力擠出一個有些無奈和自嘲的苦笑,仿佛拿著什麼不值錢的玩意兒。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把書遞了過去:“甜甜小姐太抬舉我了。真不是什麼寶貝,就是家裡傳下來的老物件,年頭太久,保管不善,很多地方都朽爛了,字跡更是模糊得一塌糊塗。我也就是仗著小時候聽長輩念叨過幾句,加上點…呃…瞎蒙和聯想。今天能‘蒙’對,純粹是運氣好,老天爺賞飯吃。”他的語氣聽起來誠懇又帶著點後怕。
何甜甜小心翼翼地接過書,指尖拂過粗糙泛黃的紙頁。入手的感覺異常乾燥脆弱,仿佛稍一用力就會碎裂。她翻開內頁,正如葉天所言,大部分地方墨跡暈染、紙張粘連,或者乾脆是蟲蛀鼠咬後的空洞,能勉強辨認出的文字也多是些零散的、不成體係的片段。她嘗試辨認了幾處,眉頭微蹙,這字體的古老程度遠超她的預期,絕非秦漢主流篆隸,倒像是更早、更原始的文字形態,與她曾在殷墟甲骨文拓片上感受過的某種蒼茫氣息有幾分相似。她翻了幾頁,無奈地搖搖頭,將書遞還給葉天,臉上帶著理解的微笑:“確實…保存狀況太差了,難以卒讀。葉老師能從中獲得啟示,這份悟性實在難得。”然而,遞還書本時,她眼中那抹深沉的疑慮不僅沒有消散,反而像是投入石子的湖麵,漣漪更深了——一本幾乎無法閱讀的殘卷,如何能提供如此精準、關鍵的信息?這“聯想”和“運氣”,未免太過精準了。她想起之前在另一個古墓項目中,團隊花了數月時間、動用了碳十四測年和紅外掃描技術才解讀出一份類似帛書的七成內容,而葉天幾乎是“一眼定乾坤”。
稍遠處,陳教授獨自坐在一塊平整的石頭上,摘下眼鏡,用衣角仔細擦拭著鏡片。他沉默著,目光卻透過鏡片,深沉地落在葉天和龍淵身上,仿佛在審視兩件剛出土的、充滿謎團的文物。葉天那不合常理的“博學”和龍淵那超越人類極限的身手,在他這位浸淫考古學數十年的老教授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這絕不是“家學淵源”和“天賦異稟”能簡單解釋的。他回想起學界關於某些失落的“方技”或“秘傳”的零星記載,那些記載往往語焉不詳,被視為傳說。難道…眼前這兩人,竟與那些虛無縹緲的記載有關?這趟發掘,恐怕從一開始就偏離了純粹的學術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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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天接過書,暗暗鬆了口氣,卻不敢完全放鬆。他不動聲色地調出隻有自己能看到的係統麵板:【體質強化初級)】效果顯著,身體的疲憊感正快速消退,精力充沛;【古文字碎片商周變體)】解鎖進度:27;【夜視能力微光環境)】已激活;【機關預判初級)】觸發次數:3次成功規避致命陷阱);【物品鑒定初級)】使用次數:2次成功解讀關鍵帛書信息)…一行行數據冰冷地顯示著今天的收獲。這些從係統獲得的“生存資本”,正一點一滴地夯實著他在這個步步殺機、光怪陸離的地下世界的根基。每一次“蒙對”,都是係統能力在暗中支撐。他瞥了一眼何甜甜和陳教授,知道自己的“運氣說”騙不過這些聰明人,但目前也隻能如此。
而在整個休整區域中,最“安靜”也最“警惕”的存在,無疑是龍淵。他獨自盤膝坐在距離葉天不遠的一塊凸起的黝黑岩石上,背脊挺直如槍,緊貼著冰冷刺骨的石壁,雙目緊閉,呼吸綿長均勻,仿佛已沉入最深沉的睡眠。然而,若有感知敏銳者靠近他周身三尺之內,便會感到一股無形的、冰冷徹骨的“場”彌漫開來。那不是殺氣,而是一種絕對掌控下的高度警戒。這氣場如同最精密的雷達波,無聲無息地覆蓋著整個石台區域。石縫深處沙沙爬行、試圖鑽出泥土的細小毒蟲,十數米外鐘乳石尖凝聚、最終滴落的冷凝水珠,身邊同伴們極力壓抑卻依舊可聞的喘息、吞咽,甚至他們胸腔內那或急促或稍緩的心跳聲…一切細微的聲響和生命的律動,都如同被放大般清晰地映射在他的感知網格中。任何一絲不屬於此地的、帶著惡意或混亂的異動,都無法逃過他這根繃緊到極致的神經之弦。
他偶爾會極其輕微地掀開一絲眼瞼,那目光如同最冷的寒星,迅疾而精準地掃過葉天的背影。那眼神深處,萬年玄冰般的冷漠之下,翻湧著一種磐石般不可動搖的意誌——忠誠與守護。葉天,是他存在的唯一錨點,是他跨越時空洪流的意義本身。這幽深、死寂、埋葬了無數秘密的古墓,因這兩個特殊存在的介入,在表麵的驚險探索之下,暗流正悄然彙聚,湧動著遠超考古與財寶範疇的、更為深邃古老的秘密與難以估量的力量。石台上的低語、探究的目光、壓抑的喘息,與龍淵那無死角的絕對寂靜警戒,構成了此刻最鮮明的對比,也預示著前路未知的波濤洶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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