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經曆了壁畫帶來的震撼後，我們沿著盤旋上升的石階繼續深入。這座千年古樓的構造遠比我們想象的要複雜，每向上一步，空氣中的壓迫感就加重一分，仿佛整座建築都在無聲地呼吸。石階兩側的牆壁上布滿了青苔，凝結的水珠在頭燈照射下閃爍著詭異的光芒，如同無數雙眼睛在暗中窺視，偶爾有水滴落下的聲音在寂靜中回蕩，更添幾分陰森。
“這地方真他娘的邪門。”王胖子喘著粗氣，擦了把汗，他的聲音在狹窄的通道裡顯得格外響亮，“走了這麼久，連個像樣的陪葬品都沒見著。你說這墓主人是不是個窮鬼？還是說他把好東西都藏到更深的地方去了？”他一邊說著，一邊用手電筒掃視四周，試圖在青苔覆蓋的牆壁上找到什麼線索。
龍淵冷靜地分析道：“按照漢代墓葬的規製，我們現在應該處於墓室的前殿位置。但這座古樓的構造很特殊，似乎融合了多種朝代的建築特點。漢代墓葬多注重對稱和等級，但這裡卻加入了唐宋時期的螺旋結構，甚至還有一些西域的元素。我懷疑這座古樓可能不是單一的墓葬，而是一個經過多次改建的祭祀場所。”他頓了頓，從背包裡取出一本筆記，翻到一頁，“你們看，根據《漢書·地理誌》的記載，這一帶在漢代曾是邊疆要塞，常有異族文化交融。考古學家在附近的遺址中曾發現過類似的混合風格建築，比如1987年在甘肅出土的一座古墓，就融合了漢朝和匈奴的設計元素。”
我注意到石階的材質在悄然發生變化。最初是普通的青石板，現在卻變成了帶有特殊紋路的黑色岩石。每塊石板上都雕刻著細微的圖案，仔細看去，竟是各種毒蟲猛獸的形象——毒蛇盤繞、蠍子張螯、猛虎咆哮，這些圖案栩栩如生，仿佛隨時會從石板上躍出。更令人不安的是，這些雕刻的線條在光線照射下泛著微光，似乎是用某種特殊礦物鑲嵌而成。
“小心腳下。”張起靈突然開口，聲音在狹窄的通道內顯得格外清晰，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這些石板上的圖案不是裝飾。”他的目光如炬，掃過地麵，仿佛能穿透石板的表層，看到隱藏的殺機。
就在他話音落下的瞬間，我們終於來到了這處僅容一人通過的狹窄通道前。通道入口處立著兩尊造型奇特的石獸，似獅非獅，似虎非虎，張開的巨口中各含著一顆夜明珠，散發著幽綠的光芒，將周圍映照得如同鬼域。王胖子忍不住咂咂嘴：“這夜明珠要是能摳下來，估計能賣個大價錢！可惜了，看著就邪乎，誰敢動啊？”
龍淵搖頭道：“彆輕舉妄動。漢代墓葬中常用夜明珠作為鎮墓之物，象征陰陽平衡。但這兩尊石獸的造型很罕見——它們可能源自西域的‘獅虎獸’傳說，是一種守護神獸。在《西域記》中就有記載，這種獸類常用於守護重要通道，一旦被觸動，可能會引發連鎖機關。”
“等等。”張起靈突然伸出修長的手臂，攔住了正要上前的龍淵。他的動作迅捷而精準，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仿佛一隻蓄勢待發的獵豹。
我立即屏住呼吸，順著他的目光仔細觀察。這條通道看似普通，青石板鋪就的地麵布滿了歲月的痕跡，但仔細看去，確實能發現一些不同尋常之處——地麵上隱約可見數道幾乎與石板融為一體的細密縫隙，排列得異常規整，如同精心設計的電路板。這些縫隙交織成複雜的幾何圖案，有些像八卦，又有些像星圖。
“這些縫隙...”龍淵俯身細看，眉頭緊鎖，“排列方式很像漢代墓葬中常見的‘陰陽鎖’機關。我在長沙馬王堆漢墓的考古報告中讀到過類似的設計：那種機關利用水銀和機械聯動，一旦觸發，會釋放毒氣或強酸。但這裡的縫隙更密集，可能隱藏著更危險的陷阱。”
張起靈單膝跪地，從背包中取出一支特製的強光手電。光束以極低的角度照射地麵，那些原本難以察覺的縫隙頓時無所遁形，形成了一個複雜的幾何圖案，圖案中心隱約可見幾個凹陷的點，仿佛是需要按壓的開關。“強堿陷阱。”張起靈的聲音在狹窄的空間內回蕩，帶著金屬般的質感，“一旦觸發，整條通道都會噴出高濃度腐蝕性液體。設計者用了多重保險——縫隙連接著地下水源，通過水壓係統保持液體活性。”
我倒吸一口涼氣。作為醫學院畢業的學生，我太清楚強堿的可怕。氫氧化鈉溶液，濃度足夠高的話，能在數秒內將人的皮肉腐蝕殆儘，隻餘白骨。更可怕的是，這種腐蝕過程會帶來難以想象的劇痛——我曾經在實驗室見過模擬實驗，濃度為50的氫氧化鈉可以在10秒內溶解動物組織。古代工匠竟能實現這種技術，實在令人震驚。
“設計者真是歹毒。”龍淵沉聲道，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這種機關不僅致命，還會讓闖入者死得極其痛苦。而且...你們看這些縫隙的分布。”他指向地麵，“這些縫隙形成了一個完美的網格狀結構，意味著無論從哪個位置觸發機關，都難逃一死。這讓我想起明代一本盜墓筆記中的記載：有個盜墓賊在類似的陷阱中喪生，屍體被發現時，隻剩骨架，但隨身的鐵器卻完好無損。這說明設計者充分考慮到了材料的特性——強堿對有機物腐蝕性強，但對某些金屬影響較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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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起靈沒有接話，而是從腰間取出一把造型奇特的青銅匕首。匕首的刃部刻滿了密密麻麻的符文，在昏暗的光線下泛著幽綠的光芒，仿佛蘊藏著古老的力量。他小心翼翼地將匕首插入牆壁上一道幾乎看不見的裂縫中，動作輕柔得如同在撫摸情人的麵龐，每一個細微的移動都透露出極高的專注力。
“哢噠”一聲輕響，牆壁內部傳來細微的機括運轉聲。一塊石板緩緩向內縮進，露出一個隱藏的暗格。暗格內部布滿了精密的齒輪和連杆，銅製的構件雖然曆經千年，卻依然保持著良好的運轉狀態，表麵甚至還泛著金屬特有的光澤。龍淵驚歎道：“這工藝太精湛了！漢代工匠居然能製造出如此複雜的機械——你們看這些齒輪的咬合方式，和現代工程學中的傳動係統有異曲同工之妙。據《天工開物》記載，漢代已經能利用水力驅動機關，但像這樣精密的暗格，我還是第一次見到。”
“需要同時按壓三個機關點。”張起靈說話間，雙手已經如蝴蝶穿花般動作起來。他的十指在複雜的機關構件間遊走，時而輕壓，時而旋轉，每一個動作都精準得令人驚歎。我注意到他的指尖在觸碰到某些特定位置時，會有意無意地停頓片刻，仿佛在感應著什麼——或許是在讀取機關內部的振動或氣流變化。
龍淵目不轉睛地觀察著他的每一個動作，突然低聲道：“這些機關的排列方式...古樓的機關設計似乎有特定的模式。我注意到一個規律：每個機關的核心部件都對應著天上的星宿位置。比如那個最大的齒輪，很可能代表北極星，而周圍的小連杆則像北鬥七星的分布。這在古代機關術中很常見，比如秦始皇陵的傳說中，就有以星象布局的機關。”
張起靈沒有回頭，但回答了這個問題：“張家機關術遵循天地人三才之道。”他的手指依然在快速移動，精準地操控著機關內部的構件，“天機關涉天文星象，地機關依山川地勢，人機關...”他頓了頓，語氣變得深沉，“考驗的是人心。許多盜墓者不是死於機關本身，而是死於貪婪或恐懼。”這番話讓我想起一些曆史案例：例如，在20世紀初，一支外國探險隊在埃及金字塔中觸發機關，全員喪生，事後調查發現，他們因爭奪寶物而忽略了警告。
王胖子忍不住插話：“小哥，你這手絕活要是用在開鎖公司，保管發財啊！不過說真的，你這技術從哪學的？能不能教教我？我保證不外傳！”他搓著手，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我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安靜。“胖子，彆打擾小哥。這種機關稍有不慎就會要命，你以為是在玩玩具嗎？”我壓低聲音說道，同時回想起自己讀過的文獻：據說明代有個很有名的盜墓賊，就是在類似的機關下喪生的。發現他時，整個人已經被腐蝕得隻剩骨架，但奇怪的是，他隨身攜帶的金屬器物卻完好無損。這正好印證了龍淵的分析。
就在張起靈話音落下的瞬間，機關內部傳來一連串清脆的解鎖聲，如同珠落玉盤。通道儘頭的巨大石門開始緩緩移動，發出沉重的摩擦聲，露出後麵更加幽深的空間。一股奇特的檀香味從門後飄來，與通道內的黴味形成了鮮明對比，仿佛在提醒我們，這裡隱藏著更深的秘密。
“太厲害了！”王胖子這次是真心實意地讚歎，“小哥，你這手機關術是從哪學的？簡直神乎其技！我聽說有些古武家族傳承著秘術，難道你們張家就是其中之一？”
張起靈收起匕首，目光深邃：“家族傳承。”簡單的四個字，卻蘊含著太多未言明的秘密。我回想起之前在其他古墓中見過的類似機關，不禁問道：“這種強堿陷阱，在古代真的能夠實現嗎？要知道，保存強堿溶液千年不失效，以當時的科技水平...”
“完全可以。”龍淵接過話頭，語氣肯定，“中國古代的化學工藝遠比我們想象的要發達。漢代就已經能夠製備高純度的氫氧化鈉，稱之為‘堿水’。《神農本草經》中就有相關記載，提到用草木灰提煉堿液的方法。在長沙馬王堆漢墓中，考古學家就曾發現過類似的防腐裝置——那裡出土的漆器容器中檢測到了強堿殘留，證明古人能用密封技術保存腐蝕性液體數百年。”
他繼續解釋道，語氣中帶著學者的嚴謹：“這種機關的精妙之處在於，它利用了地下水位的變化作為動力源。你們看這些縫隙的走向...”龍淵指著地麵，“它們實際上連接著地下暗河，通過精巧的水壓裝置，能夠確保即便經過千年，機關中的強堿溶液依然保持活性。而且，設計者很可能是用了特殊的密封材料，比如提煉自某種植物的樹脂——考古發現顯示，漢代工匠常用漆樹樹脂混合礦物粉末製作防水層，其耐久性甚至超過現代某些塑料。”
張起靈微微點頭，補充道：“最重要的是時機的把握。三個機關點必須在一息之間同時觸發，稍有差池...”他沒有說完，但我們都明白後果。他的目光掃過通道地麵，那裡有幾處不太明顯的暗色汙漬，很可能是前人留下的教訓。我忍不住想，這些汙漬背後，是多少盜墓者的血淚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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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淵指著牆壁上的一些痕跡說：“你們看這些金屬絲，應該是用特殊的合金製成的，既能傳導機關信號，又不會被強堿腐蝕。這技術在當時堪稱奇跡——漢代冶金業已經能生產青銅合金，但像這樣精細的導線，需要極高的純度。據《考工記》記載，官方工匠會加入少量錫或鉛來增強金屬的耐腐蝕性。”
我們談話間，石門已經完全打開。門後的空間比我們想象的要寬敞得多，隱約可見一些石製家具的輪廓——書架、桌案、甚至還有一張石床，仿佛是一個古代學者的書房。一股更為古老的氣息從門後湧出，帶著淡淡的檀香味，與某種難以名狀的腐朽氣息混合在一起，讓人不禁聯想到這裡曾有人生活過的痕跡。
張起靈率先邁步而入，我們緊隨其後。就在我即將跨過門檻時，無意中回頭看了一眼。在頭燈的照射下，那些地麵縫隙中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反光。我定睛細看，才發現那是極細的金屬絲，想必就是觸發機關的引線。更令人心驚的是，這些金屬絲的排布形成了一個詭異的圖案，很像我們在壁畫上見過的某個符號——一個環繞著蛇形的圓圈，象征西王母的印記。
“怎麼了，天真？”王胖子注意到我的遲疑，湊過來問道，“是不是發現什麼寶貝了？”
“你們看這些金屬絲的走向...”我指著地麵，聲音有些發顫，“它們組成的圖案，和之前在壁畫上看到的西王母印記很像。我記得《山海經》裡提到，西王母是掌管生死的神隻，她的印記常出現在祭祀場所。難道這裡不是一個普通的墓葬，而是一個與神話相關的禁地？”
張起靈聞言轉身，目光銳利地掃過地麵。他的臉色微微一變：“這不是普通的機關。這是‘祭壇鎖’。”他的語氣異常凝重，仿佛在宣布一個可怕的真相。
“祭壇鎖？”龍淵顯然也是第一次聽說這個名詞，他推了推眼鏡，露出好奇的神色，“我在古籍中從沒讀到過這種機關。它有什麼特殊之處？”
“以生命為祭品才能完全解開的機關。”張起靈緩緩說道，每一個字都帶著沉重的分量，“我們剛才隻是暫時關閉了它。如果有人試圖從內部強行打開出口，或者...帶著不該帶的東西離開，機關會重新啟動。曆史上，這種機關多用於守護聖物或秘密。例如，傳說中西域某座古寺中就有類似的設置，一名僧侶因偷取經卷而觸發機關，最終化為白骨。”
王胖子頓時緊張起來，額頭冒出汗珠：“不該帶的東西？指的是什麼？金銀珠寶？還是這些竹簡？”他指著房間中央石桌上的器物，聲音有些發抖。
張起靈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繼續前進吧。記住，在這裡看到的任何東西，都不要輕易觸碰。許多看似無害的物品，可能是機關的觸發器。”他的警告讓我脊背發涼——我想起一些探險故事中，主角因好奇觸碰古物而陷入絕境。
我們依次穿過石門，進入了一個全新的空間。這裡看起來確實像是一個古代的書房，四周擺放著石製的書架，上麵整齊地排列著竹簡和帛書，有些還用絲綢包裹，顯得極為珍貴。房間中央有一張石桌，上麵擺放著幾件奇特的器物：一個青銅鏡、一把玉尺，還有幾個小陶罐，罐口密封著，不知裡麵裝著什麼。龍淵興奮地低語：“這些竹簡可能記錄著重要曆史！如果能解讀，或許能揭開這座古樓的秘密。”
就在我們仔細觀察這個房間時，身後突然傳來“哢”的一聲輕響。我們猛地回頭，發現那道石門正在緩緩關閉，速度雖慢，卻帶著無可阻擋的勢頭。
“怎麼回事？”王胖子驚呼，衝上前試圖推門，但石門紋絲不動，“剛才不是已經解除了機關嗎？怎麼又關上了？”
張起靈快步走到門前，仔細檢查後沉聲道：“有人觸動了反向機關。這不是我們剛才操作的——可能還有其他人，或者...機關有自己的判斷機製。”他的手指在門縫處輕觸，眉頭緊鎖。
龍淵立即清點人數：“我們都在這裡，那是誰...”他的話還沒說完，房間深處突然傳來一聲輕微的歎息。這聲音很輕，卻讓我們所有人都僵在了原地，因為那聲音，分明就是從石桌方向傳來的——仿佛有一個看不見的人正坐在那裡。
張起靈的手已經按在了匕首上，眼神銳利如鷹。我們麵麵相覷，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同樣的驚疑。王胖子咽了口唾沫，小聲說：“該不會是墓主人顯靈了吧？我聽說有些古墓裡會有守護靈...”
我深吸一口氣，努力保持冷靜。這條看似普通的通道，實則暗藏殺機。而現在，我們似乎又陷入了一個新的困境。我忍不住想，設計這些機關的人，究竟想要保護什麼？又想要阻止什麼？或許正如張起靈所說，這些機關考驗的不僅是技巧，更是人心。而在這個充滿未知的地下世界，我們每個人的心性，都正在經曆著前所未有的考驗——貪婪、恐懼、好奇，任何一絲動搖都可能帶來滅頂之災。
龍淵輕聲說道：“根據曆史記錄，漢代一些高級墓葬會設置心理機關，利用聲音和幻覺測試闖入者。我們得保持警惕，不要被表象迷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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