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子溝市——這座彆具風姿的小城,素有“北方花都”之名。每至花季,繁花盛放,如錦緞鋪陳,將冬日的肅殺之氣滌蕩殆儘;又因其地處東北門戶,地理位置舉足輕重,堪稱連接內外的關鍵紐帶;而“化石王國”的美譽,更是讓它聲名遠播。地下豐富的化石資源,宛如一部部無言的史書,靜靜訴說著古老地球的滄海桑田。
臘月,東北的大地寒風凜冽,仿若鋒刃,肆意切割著塔子溝市的每一寸街巷。
大片雪花自鉛灰色的蒼穹紛紛揚揚飄落,須臾之間,整座城市便被皚皚白雪覆蓋,恰似一座靜謐的白色城堡。街道上行人稀稀落落,偶有幾個裹得密不透風的身影匆匆掠過,留下的腳印轉瞬便被新雪掩蓋。街邊的路燈散發著昏黃光暈,於這冰天雪地之中,顯得格外黯淡,好似隨時都會被無邊黑暗所吞沒。
竇世馳拖著沉重的行李箱,艱難地在結冰的車站廣場上行走。寒風吹透了他的棉衣,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哆嗦。他因事業離開家鄉已經有三年之久了,此次歸來是滿心的歡喜!
就在竇世馳懷揣著期待地走到站前廣場與站前街馬路接壤的路口時,一輛車緩緩停在了他身邊。
車窗慢慢下降,露出孝一笑的臉:“世馳!可算等到你了,快上車!”竇世馳定睛一看,發現楊子鐵、柳山石、劉盛單、楊大明和張鳥木都在車裡,正熱情地向他招手。竇世馳的臉上猶如被寒風雕刻過一般,露出了一絲因寒冷而凍僵了的、如同千年寒冰般的久違笑容。他把行李箱迅速的放進後備箱後,趕忙上了車。
“哎呀,可算把你盼回來了!這不,大家知道你今天回來,都來接你了,地下停車場不好停車,出口都結冰了,我們就在站前街一遍一遍的轉悠著等你,都開車轉了七圈了!”楊子鐵從前排回過頭,用力地拍了拍坐在中排座位的竇世馳的肩膀,“這三年你在外麵可把我們想死了!”
“就是,就是”孝一笑也在一旁附和道,“每次聚會都少了你一個,總覺得差點意思。”
竇世馳感動地看著大家,眼眶微微泛紅:“我也想你們啊,這不,一回來就想著趕緊和你們聚聚。”
眾人有說有笑,車子很快就來到了“老六農家菜”。一推開門,一股熱氣撲麵而來,屋內彌漫著濃鬱的飯菜香味,讓人感覺格外溫暖。
飯店裡的裝修很簡單,牆壁上掛著幾幅東北農村的風景畫,桌椅擺放得整整齊齊,雖然談不上豪華,卻充滿了濃濃的生活氣息。此時,店裡的客人並不多,隻有角落裡的一桌人在低聲交談。
服務員很快就走了過來,熱情地招呼大家坐下,並遞上了菜單。楊子鐵接過菜單,大手一揮:“今天我請客,大家敞開了點,竇世馳,你這剛來,必須要回味一下咱們家鄉的味道!”說著,便點了幾道店裡的改良過的東北招牌菜,什麼十隻小雞燉一塊蘑菇、鍋灰包不下肉、地三嗷嗷鮮、凍梨爆炒老光棍……都是竇世馳以前愛吃的。
不一會兒,菜就陸續上桌了。眾人舉起酒杯,相互碰杯,一飲而儘。竇世馳細細品味著每一口菜,熟悉的味道讓他心中湧起一股暖流,仿佛又回到了從前那段無憂無慮的時光。
“世馳,這三年在外麵過得咋樣?”柳山石一邊吃著菜,一邊好奇地問道。
竇世馳笑了笑,說道:“還行,工作挺忙的,不過也學到了不少東西。就是有時候會想念家鄉,想你們這些老同學。”
“那就好,”劉盛單笑著說,“以後可彆再走那麼久了,大家聚在一起多好。”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聊著,氣氛十分熱烈。竇世馳也漸漸放鬆了下來,儘情享受著這難得的相聚時光。然而,就在這時,楊子鐵的一句話,卻讓整個氣氛瞬間變得緊張起來。
“對了,你們最近有沒有見過李鈣思?”楊子鐵突然問道。
聽到這個名字,竇世馳的臉色微微一變,手中的白瓷勺也不自覺地停頓了一下。其他人也紛紛放下手中的碗筷,臉上露出了複雜的表情。李鈣思,這個名字對於他們來說,就像是一道永遠無法抹去的傷疤,曾經給他們的初中生活帶來了無儘的痛苦,雖然已經過去了快二十年了,依然讓大家耿耿於懷。
“我前幾天在菜市場碰到他了,”楊大明皺著眉頭說,“他看起來精神不太好,頭發亂糟糟的,衣服也穿得破破爛爛的。”
“哼,這就是他的報應!”張鳥木冷哼了一聲,“當年他對我們那麼狠,現在變成這樣,真是活該!”
竇世馳靜靜地聽著大家的議論,腦海中又浮現出了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
李鈣思是他們的初中班主任,教學方法極為嚴厲,經常對學生實施體罰。
有一次,竇世馳因為作業沒做好,被李鈣思用教鞭狠狠地抽打手心,手都腫了好幾天。還有一次,孝一笑在課堂上不小心睡著了,李鈣思竟然讓他站在教室外麵凍了整整一天……這些事情,竇世馳至今都曆曆在目,心中的怨恨也從未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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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馳,你說是不是?”楊子鐵突然轉過頭,看著竇世馳問道。
竇世馳回過神來,勉強笑了笑,剛想說些什麼,突然,手中的白瓷勺“啪”的一聲,毫無征兆地斷成了兩截。眾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嚇了一跳,目光齊刷刷地看向竇世馳。竇世馳也愣住了,他盯著手中的半截勺子,心中湧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這……這是怎麼回事?”孝一笑驚訝地問道。
竇世馳搖了搖頭,剛想說話,就在這時,窗外突然傳來一聲詭異的貓叫。那叫聲悠長而淒厲,仿佛是從地獄深處傳來的一般,讓人毛骨悚然。眾人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原本熱鬨的氣氛也被這一聲貓叫徹底打破,整個房間裡彌漫著一股詭異的氣息。
幾天之後,眾人再次相聚,這次的地點是在張鳥木的家中。張鳥木的家位於塔子溝市靠近城邊的一個比較老舊的小區裡,樓道裡燈光昏暗,小區設施雖然老舊,但是處處透露著生活的氣息和人間煙火氣。
竇世馳等人陸續來到了張鳥木家,一進門,就看到張鳥木正係著圍裙,在廚房裡忙得不亦樂乎。
“大家隨便坐啊,今天我親自下廚,給你們露一手!”張鳥木熱情地招呼著大家。
眾人紛紛落座,客廳裡擺放著一套略顯陳舊的沙發和一張木質茶幾,牆壁上掛著一幅褪色的畢業照片,看起來充滿了歲月的痕跡。不一會兒,張鳥木就端著一盤熱氣騰騰的醬驢肉走了出來,濃鬱的肉香瞬間彌漫了整個房間。
“來,嘗嘗我做的醬驢肉,這可是我的拿手好菜!”張鳥木笑著說。
眾人紛紛伸出筷子,夾起一塊驢肉放進嘴裡。竇世馳也嘗了一口,肉質鮮嫩,味道確實不錯。然而,就在這時,孝一笑卻突然皺起了眉頭,臉上露出一絲異樣的神情。
“怎麼了,一笑?”楊子鐵察覺到了孝一笑的不對勁,關切地問道。
孝一笑放下筷子,猶豫了一下,說道:“我怎麼覺得這肉的味道有點怪啊,好像……有點腥。”
“腥?”張鳥木愣了一下,“不會吧,我做的時候放了很多香料,應該不會有腥味啊。”
說著,張鳥木自己也夾了一塊驢肉嘗了嘗,卻沒有嘗出任何異常。其他人也紛紛表示肉的味道很好,並沒有孝一笑說的那種怪味。
“也許是你最近口味變了吧。”柳山石笑著說。
孝一笑搖了搖頭,還是覺得有些不對勁,但見大家都這麼說,也不好再堅持,隻能勉強吃了幾口。
竇世馳則默默地觀察著眾人的反應,心中暗自思忖。
與此同時,在塔子溝市的另一處,李鈣思正獨自一人坐在他那位於老家屬樓的破舊公寓裡。房間裡昏暗無光,家具破舊不堪,牆壁上還布滿了水漬和黴斑。李鈣思穿著一件臟兮兮的睡衣,頭發蓬亂,眼神呆滯地坐在馬桶前,手裡拿著一疊試卷,正一張一張地將它們折成非常小的紙船,然後小心翼翼地放入馬桶的水流中。
“都過去了,都過去了……”李鈣思嘴裡不停地念叨著,聲音低沉而沙啞,仿佛是從另一個世界傳來的。
折完紙船後,李鈣思站起身來,對著馬桶裡的水流,緩緩地敬了一個少先隊禮。他的動作機械而僵硬,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讓人看了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