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天邊被夕陽染成了鏽紅色,仿佛一塊被歲月侵蝕的古銅。
林木古坐在搬家卡車的副駕駛座上,望著車窗外逐漸映入眼簾的老城區,心中五味雜陳。
這座名為撫川頁市的城市,對他來說完全陌生,為了一份新工作,他背井離鄉,沒想到落腳之處竟是這般陳舊的地方。
卡車緩緩駛入老城區,車輪碾過青石板路,發出沉悶的“咯噔”聲,每一下顛簸都像是敲在林木古的心上。
“這路可真夠破的。”
林木古忍不住抱怨道。
開車的搬家工人老李笑了笑,“小夥子,這老城區的路可有年頭了,比我歲數都大。彆看它破,可都是曆史的痕跡。”
道路兩旁是斑駁的磚牆,爬滿了鬱鬱蔥蔥的爬山虎,葉片邊緣泛著鐵鏽色,在微風中輕輕搖曳,仿佛在訴說著往昔的故事。
巷弄裡飄來豆瓣醬混合著黴味的氣息,那是一種濃鬱而又複雜的味道,讓人瞬間感受到了這座城市的煙火氣與陳舊感。
“這巷子太陰,五點就不見太陽。”
老李一邊熟練地拐進一條狹窄的巷子,一邊說道,“老城區臨江,濕氣重,房子都像泡發的老海綿,到處都是潮濕的褶皺。”
林木古皺了皺眉頭,他本就不喜歡潮濕的環境,可如今也隻能無奈接受。
車子在巷尾停下,眼前是一棟略顯破舊的筒子樓,外牆的塗料剝落了不少,露出裡麵灰暗的磚塊。
“就是這兒了,三樓。”老李指了指樓上,“我幫你把東西搬上去。”
兩人費了一番力氣,終於把行李都搬到了三樓的房間。
房間不大,隻有十幾平米,一張床、一張桌子和一個衣櫃便是全部的家具。
窗戶正對著百米外的菜園,菜園裡種著各種各樣的蔬菜,在夕陽的餘暉下,投下一片片斑駁的影子。
而在菜園中央,有一口被石板蓋住的枯井,格外引人注目。
林木古走到窗前,仔細打量著那口枯井。
井沿布滿了裂紋,縫裡嵌著暗綠色的苔蘚,仿佛是歲月留下的傷痕。石板邊緣磨損得十分光滑,像是被無數隻手摩挲過。他不禁好奇,這口枯井究竟有著怎樣的故事?
“這井可有些年頭了。”不知何時,老李站在了他身後,“聽老一輩說,以前這井裡的水可清甜了,後來也不知道為啥就枯了,一直荒廢到現在。”
“哦?”林木古來了興趣,“那這井裡有沒有發生過什麼特彆的事兒?”
老李猶豫了一下,欲言又止,“沒啥特彆的,就是一口普通的枯井。
小夥子,你趕緊收拾收拾,我還得回去呢。”說完,他匆匆告辭,留下林木古一個人在房間裡。
夜幕漸漸降臨,城市的喧囂逐漸被黑暗吞噬。
林木古簡單吃了點東西,便開始整理行李。房間裡靜悄悄的,隻有他翻動物品的聲音。
突然,一陣微弱的“啪嗒”聲從窗外傳來,打破了這份寧靜。
林木古停下手中的動作,豎起耳朵仔細聽。
那聲音斷斷續續,像是有人赤腳踩在水麵上,而且聽起來似乎是從井的方向傳來的。
他心中一驚,一種莫名的恐懼湧上心頭。他緩緩走到窗前,拉開窗簾,月光如水般灑在菜園裡,一切都顯得那麼靜謐。
井邊的野草在微風中輕輕搖曳,投下細碎的影子,卻不見任何人的蹤跡。
“或許是水管漏水吧。”林木古安慰自己道,可他的心跳卻不由自主地加快了。
他重新坐回床上,試圖繼續整理行李,可那奇怪的聲音卻一直縈繞在他耳邊,讓他心神不寧。
過了一會兒,那聲音再次響起,這次似乎更近了,就像是在窗戶下麵。
林木古猛地站起身,再次看向窗外,可依舊什麼也沒有發現。
他的後頸泛起一絲涼意,一種不祥的預感籠罩著他。
他匆忙關上窗戶,拉上窗簾,仿佛這樣就能把那未知的恐懼擋在外麵。
他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心中默默祈禱著那聲音不要再出現。
然而,就在他快要睡著的時候,那“啪嗒”聲又一次響起,而且這一次,清晰地傳進了他的耳朵裡,仿佛就在窗台上……
清晨,第一縷陽光艱難地穿過薄霧,透過窗戶灑在林木古的臉上。
他悠悠轉醒,伸了個懶腰,起身準備迎接新一天的生活。
走進狹小的廚房,他正打算燒點水喝,卻猛地停下了腳步,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地板。
隻見地板上有一串水漬,從窗台延伸到床邊,形狀怪異,仔細一看,竟像孩童的赤腳,連腳趾縫裡還沾著濕泥,仿佛是一個濕漉漉的孩子剛剛從這裡走過。
林木古的心跳陡然加快,他緩緩蹲下身,伸手觸摸那水漬。
指尖剛一觸碰到,一股刺骨的冰涼瞬間傳遍全身,同時,一股濃烈的土腥味撲鼻而來,這氣味,和菜園裡的泥土氣味一模一樣。
他不禁打了個寒顫,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昨晚那奇怪的“啪嗒”聲,難道真的有什麼東西在夜裡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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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決定先去樓下便利店買個拖把,把這詭異的水漬清理掉。
一路上,他的心中都充滿了疑惑和不安。
走進便利店,店主王嬸正坐在櫃台後麵,悠閒地看著電視。看到林木古進來,她抬起頭,用渾濁的眼睛瞟了他一眼,“後生仔,住三樓?”
林木古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是啊,王嬸,我來買個拖把。”
王嬸一邊從貨架上拿下拖把遞給他,一邊漫不經心地說道:“那窗戶外頭少看,前幾年有娃掉井裡……”話還沒說完,收音機裡突然傳出一陣刺耳的雜音,打破了原本就有些詭異的氛圍。
林木古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他緊張地咽了咽口水,問道:“王嬸,您說什麼?有娃掉井裡?後來呢?”
王嬸的臉色微微一變,她的手不自覺地握緊了手中的煙盒,指間用力,竟把煙盒捏皺了,煙絲從裂縫裡漏了出來。
她慌張地把煙盒放在一邊,眼神閃爍,“沒啥,沒啥,都是些老黃曆了,你彆在意。”
林木古還想再問些什麼,可王嬸卻已經轉過身去,不再理會他。他無奈地付了錢,離開便利店,心中的疑惑卻愈發濃重。
中午,林木古回到家準備做午飯。洗菜時,他擰開水龍頭,卻發現流出的水突然變得渾濁不堪,就像被攪渾的泥漿。
他皺了皺眉頭,心想可能是水管出了問題。
可當水慢慢沉澱後,盆底卻浮現出幾根黑色的長發,長度不足十厘米,發梢還帶著分叉,就像是從一個孩子頭上掉落的。
林木古的頭皮一陣發麻,他驚恐地瞪大了眼睛,手一哆嗦,差點把水盆打翻。
他慌亂地將頭發衝進下水道,可就在那一瞬間,他仿佛聽到井的方向傳來一聲短促的孩童笑聲。
他猛地轉過頭,正對著窗戶,清楚地看見菜園裡隻有個戴草帽的老農在拔草,周圍空無一人,那笑聲卻仿佛是從牆縫裡鑽出來的,在他耳邊回蕩。
傍晚,忙碌了一天的林木古回到家,準備收衣服。當他伸手去拿晾在陽台的白t同時,卻發現衣服背麵莫名印上了個模糊的手印。
他把衣服拿到眼前,仔細端詳,隻見那手印五指纖細,掌心還有塊淡褐色的汙漬,像乾涸的泥點,看上去就像是一個孩子用沾滿泥土的手按上去的。
林木古的心中湧起一股強烈的恐懼,他的手開始顫抖,衣服從他的指尖滑落。
他的腦海中不斷浮現出各種恐怖的畫麵,那個掉井裡的孩子,那串水漬,還有那些頭發和笑聲,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難道這房子真的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決定不再坐以待斃,他要去弄清楚這一切的真相。
可當他望向窗外那口枯井時,心中又充滿了猶豫和恐懼。那口井,就像一個巨大的黑洞,隱藏著無數的秘密,仿佛在等待著他去揭開,卻又隨時準備將他吞噬……
連續三日陰雨,整個撫川頁市都被籠罩在潮濕又壓抑的氛圍裡。天空好似被一塊巨大的灰色幕布嚴嚴實實地遮住,密不透風,那厚重的雲層像是積攢了千年的陰霾,沉甸甸地壓在城市的上空。
雨滴無休止地敲打著窗戶,發出單調且沉悶的聲響,仿若來自另一個世界的倒計時,每一聲滴答都在叩擊著人心底的不安。
林木古躺在床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眠。房間裡彌漫著一股潮濕的黴味,那是雨水長期浸泡後滋生出的腐朽氣息,被子潮乎乎的,貼在身上難受極了,仿佛一層冰冷黏膩的薄膜。
迷迷糊糊間,他感覺自己仿佛身處一片冰冷的湖底,四周儘是無儘的黑暗與冰冷的水,正一點點將他淹沒,窒息感如影隨形,讓他在睡夢中都不自覺地掙紮。
突然,一陣寒意襲來,林木古猛地從睡夢中驚醒。他打了個寒顫,發現被子不知何時滑落到了地上。
他伸手去撿被子,不經意間瞥見窗簾縫隙透進一絲微弱的光,那光在黑暗中搖曳不定,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詭異,好似隨時會被黑暗吞噬,又像是黑暗中隱藏的某種神秘信號。
好奇心驅使下,林木古起身走到窗前,輕輕拉開窗簾。
月光下,菜園裡的一切都顯得格外朦朧,那口枯井靜靜地立在中央,宛如一個沉默的巨獸,周身散發著古老而神秘的氣息。而在井邊的歪脖子樹上,竟掛著一件白色的連衣裙!
那裙子的款式陳舊,像是多年前的舊物,蕾絲花邊在風雨的侵蝕下已經有些破損。
林木古的心跳陡然加快,他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著那件連衣裙。
雨水打在裙擺上,洇出深淺不一的水痕,被風一吹,輕輕晃動著,活脫脫像一個小女孩在雨中無助地哭泣,那裙擺的擺動仿佛帶著無儘的哀傷與怨念。
“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林木古喃喃自語,聲音裡滿是恐懼與疑惑。他的手顫抖著,摸索著打開了床頭的燈。
燈光昏黃而黯淡,在這詭異的氛圍裡顯得格外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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刹那間,燈光照亮了整個房間。林木古再次看向窗外,卻發現那棵歪脖子樹上空空如也,那件白色連衣裙竟消失得無影無蹤!
隻有雨滴依舊不停地敲打著窗戶,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音,仿佛剛才的一切都隻是他的幻覺,可那清晰的畫麵又如何能輕易從腦海中抹去。
“不可能,我明明看到了!”林木古不甘心地揉了揉眼睛,再次確認。
然而,窗外除了那口枯井和被雨水打濕的菜園,什麼也沒有。
他的眼睛因過度緊張和驚恐而布滿血絲,眼眶也微微泛紅。
他的後背早已被冷汗濕透,心跳如鼓。他不敢再看窗外,轉身回到床上,緊緊地裹著被子,試圖驅散心中的恐懼。
可是,他的腦海中卻不斷浮現出那件白色連衣裙的影子,怎麼也揮之不去,每一次回想都讓他的恐懼愈發強烈。
淩晨三點,萬籟俱寂,整個世界仿佛都陷入了沉睡。突然,一陣“嘎吱”聲打破了這份寧靜,那聲音沉悶而緩慢,像是有什麼沉重的東西正在被緩緩撬動,在這寂靜的夜裡被無限放大,直鑽人心。
林木古從半夢半醒中驚醒,他屏住呼吸,豎起耳朵仔細聽。
那“嘎吱”聲再次響起,這一次更加清晰,而且聽起來正是從樓下的枯井方向傳來的!他的耳朵因為高度集中注意力而微微發燙,神經也緊繃到了極點。
他的心臟狂跳不已,一種強烈的不安湧上心頭。
他緩緩起身,輕手輕腳地走到窗前,小心翼翼地趴在窗台上向下望去。每一步都走得戰戰兢兢,生怕發出一點聲響驚動了黑暗中隱藏的未知。
在朦朧的雨霧中,他看到枯井的石板被掀開了一條縫,一道微弱的白光從縫裡透出來,在黑暗中顯得格外刺眼,就像黑暗中突然裂開的一道詭異傷口。
與此同時,一陣類似鼻塞的呼吸聲傳了過來,那聲音時斷時續,每一聲都像是重重地壓在林木古的心上,讓他的胸口發悶。
“是誰?是誰在那裡?”林木古鼓起勇氣,大聲喊道。
然而,回應他的隻有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呼吸聲和雨滴打在地麵上的聲音,這寂靜的回應讓他的恐懼如野草般瘋長。
他的雙腿發軟,幾乎站立不穩。
他想要轉身逃離這個窗戶,逃離這可怕的一切,可是他的身體卻像是被定住了一般,無法動彈。他的膝蓋微微彎曲,身體也不自覺地顫抖,卻怎麼也挪不開腳步。
就在這時,那道白光突然閃爍了一下,緊接著,枯井的石板被緩緩地完全掀開了!
一個黑影從井裡緩緩升起,在微弱的月光下,林木古隱約看到那是一個人形的輪廓,小小的,像是一個孩子……那黑影的輪廓模糊不清,仿佛被一層迷霧籠罩,透著說不出的詭異。
林木古驚恐地瞪大了眼睛,他的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哽住了,想要尖叫卻發不出任何聲音。他的嘴唇微微顫抖,臉上滿是絕望與恐懼,就在他幾乎要崩潰的時候,那個黑影突然消失了,仿佛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呼……呼……”林木古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他的額頭上滿是汗珠,與雨水混合在一起,順著臉頰滑落。他不敢相信自己剛剛看到的一切,那到底是真的還是他的幻覺?
他的眼神中充滿了迷茫與驚恐,不停地左右張望,試圖尋找一絲現實的慰藉。
第二天清晨,雨終於停了。
陽光透過雲層,灑在濕漉漉的大地上,給這個被雨水洗禮過的城市帶來了一絲生機。
然而,對於林木古來說,昨晚的恐怖經曆卻像一場噩夢,始終縈繞在他的心頭,揮之不去。
那一幕幕恐怖畫麵就像刻在了他的腦海深處,每一個細節都無比清晰。
他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走出家門,準備去附近的雜貨鋪買包煙,緩解一下緊張的神經。
一路上,他的腦海中不斷地浮現出昨晚的畫麵,那件白色連衣裙、被掀開的石板、從井裡升起的黑影……每一個畫麵都讓他不寒而栗,腳步也變得愈發沉重。
來到雜貨鋪,老板是個缺牙的老頭,正坐在櫃台後麵,悠閒地抽著煙。
看到林木古進來,他抬起頭,用那漏風的聲音說道:“小夥子,買點啥?”老頭的聲音沙啞而低沉,在這小小的雜貨鋪裡回蕩。
“來包煙。”林木古有氣無力地說道。他的聲音帶著疲憊與恐懼,連自己都聽出了顫抖。
老頭點了點頭,從貨架上拿下一包煙,遞給林木古。就在林木古伸手去接煙的時候,老頭突然盯著他的鞋,臉上的表情變得有些怪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