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淵基石的“觀察期”如同一道冰冷的枷鎖,懸浮於星塵號每一位成員的心頭。三個星璿周期的倒計時在艦橋主屏上無聲跳動,每一個數字的遞減都敲擊著眾人緊繃的神經。星淵搖籃在經曆位麵裂隙的衝擊後,並未恢複寧靜,反而呈現出一種詭異的“內斂”。原本流淌的歧光與鏡界法則能量變得遲滯,如同重傷巨獸收斂了所有氣息,進行著危險的自我修複。星塵號懸浮其中,仿佛漂浮在巨大生物緩慢搏動的血管內,四周是近乎凝固的、彌漫著微弱痛苦漣漪的能量海洋。
她——星淵搖籃的守護者,靜立於觀測窗前,心口的鑰匙印記不再有往日的溫熱共鳴,隻剩下一種與基石“觀察”意誌相連的、冰冷的刺痛感。這刺痛無時無刻不在提醒她那個殘酷的抉擇:要麼在限期內將搖籃從瀕死邊緣拉回,要麼接受基石無情“重置”,一切歸零。
“能量和諧度穩定在41.7,但法則結構損傷的自我修複速度低於預期0.03。”水瀾的靈體傳來訊息,其光芒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黯淡,靈體表麵星紋的流轉也充滿了滯澀感,“搖籃的能量循環係統過於虛弱,無法有效清除位麵裂隙殘留的‘逆熵汙染’。照此趨勢,三個星璿周期後,和諧度最多恢複到58,遠低於70的底線。”
凝霜的紫金瞳孔中倒映著窗外死寂的星雲,她的夢境之網收縮到極致,僅能勉強護住星塵號本身。“我感知到搖籃的‘意識’非常…疲憊,而且充滿了恐懼。那些新生的星核胚胎大多陷入了沉睡,它們的‘夢’充滿了破碎的星光和撕裂感。基石的低語…像冰冷的雨水,不斷澆滅著搖籃內部剛剛燃起的、微弱的生機之火。”她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顯然在抵抗基石意誌滲透的過程中消耗巨大。
炎刃半靠在艙壁,斷裂的火焰長矛被臨時拚接,但槍尖黯淡無光。他嘗試凝聚一絲火焰,卻隻在掌心激起幾點微弱的火星。“他娘的,這地方像個巨大的冰窖,老子的火都快熄滅了!”他煩躁地捶了一下牆壁,“外麵那些禿鷲還在等著開飯呢!”
外部窺伺者的確未曾離去。星淵搖籃的脆弱狀態,如同在黑暗森林中受傷流血的血腥味,吸引了更多不懷好意的目光。水瀾的靈體監測到,除了之前出現的熵增教團探測器和虛空商盟的貿易艦,又新增了數個不明信號源。其中一股能量特征尖銳、充滿掠奪性,被標記為“掠星者”;另一股則如同幽靈般難以捉摸,散發著腐朽與死亡的氣息,疑似與“虛空亡靈”有關。它們如同盤旋在垂死巨獸上空的鬣狗,保持著安全距離,但貪婪的意念交織成網,牢牢鎖定著這片空域,隻等基石“觀察期”結束或搖籃防禦出現致命破綻的瞬間。
“我們就像砧板上的魚。”炎刃啐了一口,“裡麵是個快要咽氣的病人,外麵是一群拿著刀叉的餓鬼。”
“或許…我們該考慮‘非常規’手段。”水瀾的靈體閃爍了一下,投射出一幅複雜的星圖,上麵標記出幾個位於星淵搖籃邊緣、極不穩定的高能量漩渦,“這些是位麵裂隙湮滅後形成的‘能量淤積點’,內部蘊含著狂暴但巨大的能量。如果能引導甚至…有限度地引爆它們,產生的能量衝擊波或許能‘震蕩’搖籃的能量循環,加速清除汙染,甚至刺激星核胚胎提前蘇醒。但風險極高,可能引發連鎖崩潰,或者…提前引來外部的攻擊。”
凝霜立刻反對:“不行!那等於給一個重傷的人做電擊療法,電流稍大就可能致命!而且這種劇烈的能量波動,絕對會打破目前脆弱的平衡,外麵那些勢力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可按部就班地修複,我們根本不可能在規定時間內達標!”炎刃反駁道,眼中閃過一絲決絕,“橫豎都是死,不如賭一把!”
艦橋內陷入沉默。絕望的氛圍如同冰冷的星塵,彌漫在每一個角落。現有的力量不足以完成修複,而冒險之舉又可能加速毀滅。他們似乎被困在了一條死胡同裡。
就在眾人一籌莫展之際,星核那沉寂已久的光幕,突然自主亮起,但光芒極其微弱,斷斷續續。一段殘缺不全、仿佛跨越了無儘時空才傳遞過來的信息流,艱難地呈現在光幕上:
“…檢測到…同頻‘種子’信號…坐標…搖籃外圍…k7星雲…陰影區…”
“…‘播種者’…遺產…‘創世引擎’…碎片…”
“…警告…信號微弱…存在乾擾…非…唯一感知者…”
信息到此戛然而止,星核的光幕再次黯淡下去,仿佛剛才的閃現耗儘了最後一絲力氣。
“播種者?創世引擎?”水瀾的靈體迅速捕捉並分析著這段信息,“星核的深層數據庫中有相關碎片記載…傳說那是早於星淵基石、甚至早於當前宇宙紀元的某個超然存在留下的遺跡,擁有不可思議的創造與修複之力。如果…如果那碎片真的存在,並且我們能得到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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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絲微弱的希望之火,在絕對的黑暗中點燃。但這希望,同樣伴隨著巨大的不確定性。坐標所在的k7星雲陰影區,是星淵搖籃外圍著名的險地,環境複雜,能量亂流肆虐。更重要的是,信息明確提示——“非唯一感知者”。這意味著,很可能還有其他勢力,或許同樣是基於古老的記載或偶然的探測,也注意到了這個信號。他們此行,很可能並非獨享其秘。
“這是一個陷阱,還是一個機會?”凝霜的紫金瞳孔中充滿了憂慮,“基石知道這個信號的存在嗎?它默許我們去尋找,還是說…這本身也是‘觀察’的一部分?”
她撫摸著心口冰冷的鑰匙印記,感受著其中微弱的、屬於星核本源的悸動。星核在沉寂前拚儘全力傳遞出這個信息,絕非無的放矢。這或許是絕境中唯一的變數。
“我們沒有選擇。”她抬起頭,目光掃過同伴們,“留在這裡,是坐以待斃。去尋找‘創世引擎’碎片,雖然前路未卜,但至少…有一線生機。而且,這或許能打破目前被內外夾擊的僵局,將戰場…引向外部。”
“說得對!”炎刃眼中重新燃起戰意,儘管火焰微弱,“總比在這裡憋屈死強!管他什麼龍潭虎穴,闖了再說!”
水瀾的靈體開始全力計算前往k7星雲陰影區的最佳航線,並模擬可能遭遇的情況。“航線計算完畢。但警告,該區域空間結構極不穩定,常規航行風險極高。並且,我們需要做好隨時遭遇其他爭奪者的準備。”
凝霜深吸一口氣,夢境之網微微擴張,試圖感知坐標區域更具體的信息,但隻能感受到一片模糊的混沌和…若有若無的危險悸動。“我感知到…那裡充滿了‘未知’。但星核指引的方向,或許就是搖籃潛意識裡渴望的‘生路’。”
抉擇已下。星塵號調整航向,引擎發出低沉的轟鳴,如同離弦之箭,悄然駛離了星淵搖籃相對核心的區域,向著外圍那片被稱為k7星雲的黑暗陰影區駛去。
就在星塵號離開後不久,那些一直窺伺著星淵搖籃的外部勢力,似乎也察覺到了這艘小船異常的動向。熵增教團的探測器調整了角度,虛空商盟的艦船微微轉向,而那新出現的“掠星者”艦隊,則如同聞到了血腥味的鯊魚,悄無聲息地分出一支小型編隊,遠遠地跟了上去。
星淵基石那冰冷的“觀察”意誌,依舊籠罩著這片空域,對於星塵號的離開,並未有任何表示。是默許?是考驗?還是…一切仍在它的計算之中?
星塵號載著最後的希望,義無反顧地衝入了星淵外圍的黑暗。他們的目的地,是一個傳說中的遺跡;他們的目標,是可能改變命運的神器碎片;而他們的身後,是搖搖欲墜的家園和虎視眈眈的群狼。這一次,他們不僅是在為星淵搖籃尋找生機,更是在為自身的存在,尋找一個最終的答案。
通往k7星雲陰影區的航路,注定不會平坦。而“創世引擎”碎片的爭奪,必將掀起新的波瀾。星淵的命運,再次來到了一個至關重要的十字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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