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顆心臟同時跳動，聲音在銅壁之間回蕩，像無數幽靈在複誦：
“鼓聲一響，命數已定。”
李荒原趴在鼓麵上，臉上空白無五官，像一張等待蓋章的紙。
骨瓷蓮花緩緩閉合，將李荒原吞沒。
黑暗像被鼓槌敲碎，卻沒有光滲進來。
李荒原趴在骨瓷蓮花中央，聽不見自己的心跳，卻能聽見另一顆心臟在耳後“咚——咚——”地敲。
那不是幻覺，而是骨瓷蓮花的花心貼在他背脊，瓷質冰冷，卻帶著脈動。
每一次脈動，都有一股極細的電流穿過他皮膚，沿脊柱爬向大腦。
電流所到之處，記憶像膠片被倒放——
直升機墜毀、銅烏鴉滴血、影橋斷裂、骨瓷室塌陷……
畫麵一閃而過，最終停在1978年7月23日001748。
畫麵裡，年輕的齊守一正趴在同一朵骨瓷蓮花上，臉貼著花心，瞳孔擴散。
電流驟停，李荒原的耳膜裡響起一句低語：
“鼓聲之後，時間歸零。”
骨瓷蓮花緩緩合攏，蓮瓣邊緣滲出淡金色釉漿，像羊水。
釉漿包裹李荒原，溫度從7c迅速升至37c。
瓷麵內側，浮現出無數細小血管，血管裡流動著淡金色光點。
光點凝成胎兒雛形，胎兒沒有五官，隻有輪廓，輪廓邊緣滲出細小骨刺。
胎兒每呼吸一次，李荒原的皮膚便透明一分，血管、骨骼、內臟逐層顯現。
他的右眼被釉漿灌滿，視野變成一片淡金色，左眼卻看見自己——
正被一朵巨大的骨瓷蓮花含在花心，像一枚尚未孵化的蛋。
骨瓷子宮外，傳來1978年的對話：
齊守一：“心跳72，鼓聲一響，命數已定。”
段無咎：“缺一張臉，缺一顆心。”
老趙：“下一批人，會在46年後抵達。”
聲音像老磁帶倒帶，帶著沙沙的靜電。
李荒原張嘴，卻發不出聲音，他的聲帶被釉漿灌滿，像被塞了一團棉花。
他看見1978年的自己——
年輕的李荒原，穿著1978年帆布工作服，胸口彆著「幽陵考古」銘牌，臉卻空白無五官。
年輕的李荒原緩緩抬頭，對他露出一個詭笑，嘴角裂到耳根，露出骨瓷牙齒。
骨瓷子宮內，心跳與鼓聲完全同步：
咚、咚、咚——
每跳一次，李荒原的骨骼便透明一分，血管裡流動的淡金色光點，逐漸凝成銅印字麵：
1978、1979、1980、1981、1982、1983、2024。
2024年銅印字麵空缺，像一張等待蓋章的紙。
心跳跳到第72格，李荒原的骨骼完全透明，隻剩一層骨瓷外殼。
外殼表麵，浮現出一張人臉，人臉沒有五官，隻有輪廓，輪廓邊緣滲出細小骨刺。
人臉緩緩睜眼，瞳孔是銅印的黑，像兩枚小小的活字釘。
心跳跳到第73格，骨瓷子宮開始收縮。
收縮過程極其緩慢，瓷麵內側的血管一根根崩裂，淡金色釉漿湧出，像羊水破裂。
李荒原的骨瓷外殼開始龜裂，裂紋內滲出淡金色光點，光點凝成七顆心臟。
七顆心臟依次浮現：
1978、1979、1980、1981、1982、1983、2024。
2024年心臟空缺，像一張等待蓋章的紙。
骨瓷子宮完全收縮，李荒原的骨瓷外殼“啪”一聲碎裂，碎片像玻璃紮進地麵。
碎片落地，凝成七枚銅印，字麵分彆是：
1978、1979、1980、1981、1982、1983、2024。
2024年銅印字麵空缺，像一張等待蓋章的紙。
骨瓷蓮花再次綻放，蓮瓣共七瓣，每瓣都嵌著一顆心臟。
七顆心臟同時跳動，聲音在銅壁之間回蕩，像無數幽靈在複誦：
“鼓聲一響，命數已定。”
李荒原站在蓮心，臉上空白無五官，像一張等待蓋章的紙。
他緩緩抬手，指尖骨瓷裂開一道縫，縫裡滲出淡金色光點。
光點凝成一條極細的線，線的一端連著他的心臟，另一端連著2070年的影子。
2070年的影子緩緩轉身，露出一張與李荒原一模一樣的臉，臉在字麵內微微跳動，像還活著。
影子低語：
“鼓聲之後，時間歸零。
你，將成為第2024麵人皮鼓。”
骨瓷蓮花緩緩閉合，將李荒原吞沒。
銅壁銅印同時亮起，拚成一句完整的句子：
「冥鼓殿竣工」
燈光熄滅，隻剩鼓聲在黑暗中回蕩：
咚、咚、咚——
永不停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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