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計時4600。
銅門在背後“哢噠”閉鎖,骨梯斷裂的脆響被笛音吞沒。
笛聲從黑暗深處湧來,像潮水拍岸,一次比一次急。
沈見抬燈,光斑掃出一條狹長甬道,兩側石壁嵌滿骨管——
人骨雕成的笛,長短不一,孔眼滲著暗紅水銀,像未乾的血。
規則在甬口石壁,用指骨排成:
【吹我骨者,得我聲;得我聲者,償我命。
七孔七音,七音七階,錯一階者,骨笛反噬。】
末尾落款,竟是一枚牙印。
七人站在第一支骨笛前。
笛長一臂,笛身刻著“沈”字篆體,孔眼裡封著細小銅鈴。
沈見吹氣,銅鈴震動,發出低沉“嗡”聲,像地底悶雷。
笛尾立刻滲出一滴黑水銀,順笛孔滑進他掌心,凝成一粒“音丸”。
音丸冰涼,卻在皮下遊走,像活蟲。
第二支骨笛屬於顧燈。
顧燈剛把唇貼上笛口,笛身忽然裂開一道縫,縫裡伸出一隻嬰兒小手,捂住他嘴。
小手冰冷,指甲極長,在他下唇留下一道血月牙。
血珠滴進笛孔,笛聲卻自動響起——
是他母親臨終的喘息,被骨笛放大成尖利哭腔。
顧燈踉蹌後退,音丸已鑽進他腕骨,銅鈴在皮膚下“叮”一聲。
第三、第四支骨笛依次響應。
林束吹出軍號般的短促高音;
白笙吹出無人機螺旋槳的嗡鳴;
駱枚吹出解剖刀劃過骨膜的脆響。
每吹一聲,骨笛便抽走他們一段“最熟悉的聲音”,凝成音丸嵌進血脈。
當第五支骨笛被羅禾吹響,甬道儘頭忽然亮起一盞幽綠燈。
燈後是一扇銅門,門額寫著:
【七音齊,骨橋現;錯一音,骨橋斷。】
門下橫著一條深淵,深不見底,唯聞嬰兒啼哭回聲。
深淵上方,懸著一座白骨拱橋,橋身由三十三根嬰兒肋骨編成,
每根肋骨端頭係著銅鈴,鈴舌正是音丸。
第六支骨笛屬於段星。
笛身刻著“星”字,卻缺最後一筆——
那筆正是段長庚被撕走的聲帶。
段星無法吹奏,笛孔卻自動湧出父親沙啞的嗓音:
“星兒,回家。”
聲音一出,骨橋“哢嚓”一聲,中段肋骨出現裂紋。
倒計時4500。
裂紋蔓延,白骨橋搖搖欲墜。
沈見意識到:必須補全段星那缺失的一音,否則橋將崩斷。
他割破掌心,把血滴進段星骨笛缺口。
血遇骨笛,凝成一道猩紅音線,自動補全“星”字末筆。
笛聲驟響,父親的聲音與沈見的血音重疊,骨橋裂紋合攏。
第七支骨笛無字,笛身光滑如鏡。
眾人麵麵相覷——這是留給“未出生者”的笛。
羅禾忽然想起筆記本裡多出的那行字:
【臍帶藏於影宮深處,以影為胎,以聲為臍。】